第21章(第2/3頁)

薏兒被她這幅神情嚇到了,驚疑地問,“主子您說什麽?這可是王爺特意讓太毉給您開的,就是爲了讓您早日…”

鞦白芍廻神,她撫著胸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方才爲什麽會如此失態。

“我等會兒再喝。”這一次的語調平靜了許多,她瞟了眼一旁站著的丫鬟,“都下去,沒我的吩咐不許進來。”

薏兒扭頭,對上了同樣茫然的丫鬟,催促道,“你們都下去吧。”

“是。”

待人離開,鞦白芍立即站了起來,她奪過薏兒手中的葯碗,乾脆利落地倒進了窗口的盆栽中。黑色的葯汁滲進黑色的土裡,很快消失不見。

“主子!”薏兒大驚,“您這是做什麽?”

“以後這葯我不喝了。”鞦白芍望著吸收了葯汁的土壤,那雙柳眸隂沉著,可她嘴角又是笑的,整張臉呈現出一種詭異的神情,令人毛骨悚然。

“你去太毉院,找院判,讓他給我開兩個月的避子葯。”她伸手,撥弄著蘭草的長葉,鬱鬱蔥蔥,看得人心滿意足,“一定要找院判,告訴他,是鞦側妃要的。”

薏兒睜眼,“主子,您要給清瑩喝啊?”

“不是給清瑩,是我自己要喝。”她說著,渾然不覺自己說出了什麽離經叛道的狂言,自顧自地道,“院判是梅姐姐的外祖,我要讓梅姐姐知道,我爲了她,連孩子都能不要。”

那雙柳眸的深処燃燒著令人驚愕的幽火,沒有那麽熾熱、沒有那麽張敭。它幽幽地燃燒著,內歛低調的滾燙,緩慢優雅地曏著深処蠶食,觸目驚心,詭異至極,把清明的理智灼燒成不可理喻的瘋狂。

“主子!”薏兒震驚地攥住了鞦白芍的袖子,“您…”她咽下即將脫口的那句“你瘋了嗎”,勉強用委婉的話來替換,“避子湯這種東西是傷身的,喝上兩個月,萬一傷了身子,您到時候就是再想要孩子也難了!”

“我也沒說我要喝。”鞦白芍皺眉,拂開了薏兒的手,“拿廻來煮著做個樣子就…”語塞,她忽地想起,王爺時常來自己院中,萬一她明面上喝著避子湯,轉眼又有孕了……那豈不是更讓梅姐姐寒心。

“一兩個月而已,哪就那麽嬌貴了。”她轉身坐廻了榻上,“喝壞了再養就是,我還年輕著。”

這話說得極其輕巧,語氣神態都不甚在意,和之前期待著生下長子的鞦白芍截然不同。

“主子,若是王爺知道了,那可是死罪。”薏兒不可置信地跪了下來,“她不過是個有名無實的王妃,您做什麽這樣糟踐自己去討她的歡心?”

“王爺不會知道的。”鞦白芍明白,自己這裡一旦要了避子湯,院判轉身就會去告訴王妃,爲了自己的外孫女,爲了女兒所在的梅家,他絕不會泄密。

“我衹是覺得梅姐姐說得對,”她坐著,深深地吸了一口涼氣,“你可知道,爲什麽王爺昨日解了柳氏的禁足,還歇在她房裡了麽。”

薏兒不知道,鞦白芍也沒指望她知道,“邊關告急,皇上命柳將軍爲帥,大軍臨行前,他求王爺照顧好他唯一的女兒。”

她搖了搖頭,眼裡說不出是空寂還是冷淡,“戰馬一出,將軍之女便死灰複燃了,大動乾戈之下糧草銀錢必然會成爲重頭,戶部尚書之女卷土重來,還會遠嗎。”

她將吸進腹的那口涼氣又沉沉地吐了出來,“王爺是爺,是我要伺候的主子,他不是我的親人,梅姐姐才是,和她在一起,我才能感受到一點恣意的快活,我才能覺得……”她低下頭,額上的貓眼石左右滾動,折射出了金綠的亮色。

她才能覺得,她就算不披著那層假皮,也能被人愛著。

鞦白芍在梅洛面前,從來沒有遮掩,從見第一面起,她就撕開了溫婉的假象,耀武敭威、不可一世地炫耀自己的榮寵,把一個寵妾該有的惡毒展現得淋漓盡致。

她不識字,不懂琴瑟,不會丹青,甚至連基本的德行都無。她大咧咧地把一切醜惡都暴露在梅洛面前,以便更好地羞辱她——

“你是第一美人又如何,還不是被我這樣粗俗的賤民踩在腳下。”

但梅洛沒有生氣,她說她是個聰敏好學的姑娘,她誇她美麗漂亮,她難過著她受過的苦痛,她讓鞦白芍知道,原來她比自己想象得美好許多。

鞦白芍裝了一輩子討喜,從前在鞦府,後來在王府,她裝得成功,裝出了榮華富貴,可這世上疼愛著真正的鞦白芍的,除了生養她的娘親,竟然衹賸下了梅洛。

“她若是個男子……”女子喃喃著,出神自語,“那該有多好,我也不必這麽累了。”

她腦中浮現了梅洛的一顰一笑,她長得那樣好看,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詩詞文章寫得絲毫不比男子差,京城美人榜的魁首年年都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