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仙君斷情絕欲(3)
花街之上熱鬧異常,夜色越深,此處便愈發的混亂一些。
花樓之上已是混亂的不成樣子,沈醇看著那處,倒沒有什麽異樣的情緒,這些東西他見的太多,跟尋常人在他眼中也並無什麽區別。
白竺的目光偏移,落在了對面人的身上,對方有些悠閑的品著茶水,目光雖是落在了那等放浪汙穢之地,其中卻沒有什麽狎昵的情緒。
“你在看什麽?”白竺問道。
“看眾生百態。”沈醇笑道。
“有何可看?”白竺順著他的目光看了過去,只看到了一個披著輕紗的女子正趴在一個腦滿腸肥的男子身上不依不饒。
他收回了目光:“家有妻室,還來此尋歡作樂。”
如此因果推算還是極其容易的。
“他妻子腹中的孩子也非是他的。”沈醇笑道,“如此看來,不是很有趣。”
“有何有趣?”白竺問道。
“他與妻子也算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本是情意頗濃,彼此之間桃花頗正,若能珍惜,則一生順遂。”沈醇笑道,“可他一念之差入了歡場,傷了根基,不能有子嗣乃妻子七出之一,既是無子,自然要給他子,至於是不是他的又有何妨?”
“此乃悲劇。”白竺說道。
“正是因悲,才顯得原本有多麽的美好。”沈醇笑道,“姻緣一道,本就是惜取眼前人,若是錯了,再如何彌補後悔也無法挽回了。”
因悲而見喜。
白竺再看那處,竟不再覺得汙穢,只覺得可憐。
此乃眾生百態。
白竺轉眸看向了對面的男子,對方同時看了過來,輕輕一笑道:“在下在仙君面前班門弄斧了。”
“無妨。”白竺說道。
正說話間,那花樓之上的一間窗戶被打開了來,一穿著盛裝的女子站在了窗口之上,面目空茫,她低頭看著其下熱鬧的街巷,擡腳站了上去。
紅衣被夜風吹拂,額頭上的花鈿襯托著那極具風韻的容顏,頭上的花和珠翠交織,讓她看起來美極了。
窗戶的棱很窄,樓很高,若非擡頭,根本無人看到她。
迎來送往,看似名滿秦城,實則到頭來不過孤身一人。
這一生自生來便是悲哀的,到了頭,曾經些許的歡愉期待似乎也都成了悲,一生不被人所愛。
她微微垂下了眸,松開窗棱時跳了下去,花街之上有人仰頭,驚叫連連:“有人跳樓了!”
“啊!!!”
“怎麽回事?”
一滴清淚劃下,這一生到底為止。
那一滴淚從她的眼角滴落,卻未落在地面上,而是漂浮在了沈醇手中的清凈瓶中。
紅衣墜落,行人紛紛避讓,不明所以看熱鬧的人卻圍了過去。
可一人試探靠近,撿起那衣物時卻發現只是一件紅衣,並非人。
“這誰這麽昧了良心,大晚上扔下一件衣服下來!”
“還是紅色的,怪瘆人的。”
“大晚上的可真晦氣。”
“芍藥花紋,這不是盈月姐姐被選上花魁那一晚穿的衣服麽?”
“莫非是掉了?”
花樓之中,那本來已經跳下樓的女子睜開了眼睛,卻發現自己仍在房中,她驀然起身,手指輕碰,卻碰到了一個極硬的東西,打開時卻發現是兩個金錠。
“得你一樣東西,用此物換。”沈醇的聲音傳了過去。
“誰?!”盈月看向了周圍,卻不聞方才之聲。
她看向身上,原本穿著的紅色外袍不見了,唯有內衫在身,而樓下一片紛鬧,片刻連屋外有熱鬧了起來,門被敲響,盈月放好了那兩枚金錠,開門時卻見鴇母拿著她的紅衣進來:“你這衣服扔的真是巧,可嚇著了不少客人。”
茶樓之上,沈醇握著那清凈瓶看了看道:“這一滴能用。”
“此事會沾因果。”白竺說道。
“在下不畏懼因果。”沈醇將清凈瓶收了起來,“沾便沾了,即便滿身因果,在下也承受得住。”
白竺不再多言,對方的身上頗有慵懶灑脫之態,且無所畏懼,但與自己的道是不同的。
兩人離開茶樓,一枚碎銀落在了桌上,小二路過時看著動用的茶碗麻利的收拾著:“這一桌有來過客人麽?應該來了。”
離開此處,沈醇又落於了一座宅院的上方,在屋檐之上隨意撩起衣擺坐了下去:“仙君自便。”
白竺站在一旁負手而立,並不如他一般似乎隨時隨地都能選擇最舒適的姿勢。
仙界並不允許仙人隨意插手人間事,可眼前人所行之事是為他,又犯不上為如此小事而申飭,但白竺在他的身上看不到什麽規矩,他似乎並未將仙界條例放在眼中,頗有些不顧後果,肆意妄為。
無規矩不成方圓。
他們絕非是同路人。
沈醇也不勸,只看著宅院之中,月黑風高,一錦衣男子從外攀爬了進來,落地時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未動幾步,卻已然被舉著火把的家仆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