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裴雁來(第3/4頁)

我們纏鬥於一處,他下狠手,我就出殺招,打紅了眼。氣氛逐漸白熱,眾人見狀不妙終於上來阻攔,但我蠻力大,都沒攔住。

我用小臂制住他,手在半空握拳,骨節處有擦傷,因為捏得緊還在滲血。

“道歉。現在。”我低聲吼道。

他起不來身,整張臉通紅,顴骨和額頭都帶傷,聲音啞得像拉鋸,驟然暴起:“我呸!死同性戀!你他媽休想!!”

我自詡不是正人君子,但也沒想到何為思會突然玩兒陰的。

耿一直送我的銅質擺件先前滾到桌邊,不知道怎麽被他摸進手裏,我回過神時,只能眼睜睜看著那玩意兒重重朝我頭砸來。

我躲閃不及,同事的尖叫近在咫尺。

完了。

這玩意兒分量很足,實打實的純銅,兩尺多高,近十多千克。

照我後腦來一下,不當場斃命也得中度以上腦震蕩。

我有點後悔。

早知道今天鬧到這個地步,我該跟裴雁來表白的。

這件事不做,我當鬼都不得安寧。

我下意識閉上眼——

但一聲淒厲的痛呼驟響,預期的疼痛並未降臨。

圍觀的人群開始躁動,我敏銳地捕捉到兩聲“裴律”。

裴雁來?

他怎麽來了?

完了。醉酒盲親和清醒出櫃的差別有點兒大,裴雁來到時候要是真讓我滾,我該怎麽辦?

我殺了何為思的心都有了。

心臟狂跳之余,我睜開眼。

何為思面部猙獰,嘴巴張著,慘叫和口水一起往外流,異常狼狽。他拿著兇器的手臂以一種微妙但不過火的角度扭曲著,被裴雁來踩在鞋底下。

我離得近,隱約能聽見骨頭在作響。雖然不合時宜,但我還是聯想到北方粗條的炸麻花。

“工作場合,不要吵鬧。”

裴雁來就站在我身邊,他聲音很低,很平緩,我腦子混沌,甚至分不清是在對誰說話。

我擡起頭的瞬間,他腳尖往下輕輕一壓。

何為思又是一聲嚎叫,腕骨附近的肌肉應聲發出微妙的聲響。

“當啷——”

銅質小像摔在地上,偌大的鼎潤竟然鴉雀無聲,只有何為思還在矮聲嚎叫。

劫後余生,我身體像久未運轉的機器,僵硬得不能動彈。

我半截身子發麻,忍不住小聲叫他,“……裴雁來。”

裴雁來沒聽見,或者壓根不想理我。他松開何為思的手腕,手臂穿過我和何為思身體之間的縫隙,生生掐著脖子把他拎起來。

他臂力極大,抓人像是拎小雞,我也被掀下去,一屁股滑遠,撐坐在地上。

“裴律……裴…咳咳…裴律……”何為思一米七出頭,他閉著眼,被拎得只能墊著腳,尚且完好的那只手胡亂撥著頸間行兇的掌背:“放…咳…放我,放我……”

裴雁來充耳不聞。他居高臨下,半垂著眼,語氣淡淡卻不容置喙。

“睜眼,然後看著我。”

他不笑時,五官極其冷感薄情,這幅情態我見得最多,總把我迷得找不著北。很丟臉,這種狀況下我居然還不忘對他發晴。

裴雁來在他耳邊說了什麽,聲音太小,我聽不清,只看見何為思渾身發抖,眼睛緊閉,囫圇答了什麽。

隨後灌進耳朵的是裴雁來的一聲輕笑。

沒人看清他怎麽出拳。

接連的碰撞聲後,在我眼裏,或許被驚恐的作用戲劇性誇大,何為思像斷了線的風箏被砸飛到兩米開外,砸落在我的腳邊。

他鼻腔濺出星星點點的血,沾上兩頰,口水嗆住人,咳嗽出聲,震出或許是半顆碎掉的牙,滾到不遠處。

倒在地上罵罵咧咧嗚嗚咽咽,我沒聽清他在說什麽。

裴雁來慢條斯理地跟上去,揪著腦袋,問,“還繼續麽”。何為思的臉肉眼可見地很快腫起來,用臟字兒開口時,卻又被他不緊不慢一拳封住。

即便是悶響,此刻在我耳中也被無限放大,短促的肢體碰撞聲竟然能令人牙酸心悸。

裴雁來壓根沒想給他回答的機會。

我眼看著裴雁來再次揚起手臂——

場面到這時候才徹底失控。

沖上去攔但攔不住的,報警的,打120的,叫保衛處的,還有腦子不清醒打電話給病床上的老胡的。

糟了。

我開始耳鳴,但這麽多人在這兒……裴雁來,裴雁來不能沾人命。

我忙從地上爬起來,踉踉蹌蹌撲過去幫著拉人。

“裴雁來。”他不理我,我繼續喊:“裴雁來…裴雁來,你停下,你停下…裴雁來…”

“……裴雁來!”

我亂中拉住他的手臂,膽大妄為沖他側臉來了一拳。

空氣幾近凝固。

他停手了,人群也像電影卡帶般動作停滯,似乎以我為中心產生了一個黑洞,於是聲響全都消失。只有何為思躺在地上,鼻青臉腫,嘴唇開合,模糊地說些帶娘的臟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