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躺在那兒的如果是你(第2/3頁)

相冊擺到他辦公桌上。裴雁來擡眼,我忙解釋:“我沒打開看。”

“沒問你這個。”裴雁來閉上眼,動動頸椎,“找地址,今天就寄回去。”

“……”意料之內的反應,但我有點遲疑:“她快高考了。”

裴雁來解決追求者一貫利落又無情,但這姑娘正處在高考的節骨眼,感情問題最好謹慎處理。

“所以?”他問。

我答:“感情創傷可能會影響發揮,不然再等等?”

裴雁來沒說什麽,起身,站茶幾邊上倒了杯濃茶。杯子一揚,濃茶見底。

他把好茶當水喝。表面優雅,內裏流氓,只看臉確實能哄騙很多人。

“創傷。”裴雁來咀嚼這兩個字,半天笑了笑。

陶瓷茶杯被他隨手一撂,轉了半圈沒站穩,滾下去,摔在地上裂得七零八落。算個意外。他突然向我靠近兩步,將錯就錯,踩過陶瓷的碎片,咯吱咯吱被碾碎的聲音讓我脖頸發麻。

我下意識往後退一步。

“李楠唯一一次聯系我是在跨年夜,說想咨詢專業問題。她醉翁之意不在酒,我拒絕了。”裴雁來在幾步開外站定,輕描淡寫,“人產生幻覺是常態,但潤色是藝術家的工作。我不懂那個。”

言下之意是,打碎是在幫她。

他看我像在看一條不懂分寸的狗。

“……”

給單戀的人希望非常殘酷,他做得沒錯,我沒法反駁。

可我想到自己。

扔掉我的時候,他裴雁來也半分遲疑都沒有嗎?

“行吧。”

我意識到自己耷拉下臉,但我控制不住。這幅表情我常做,李笑笑說我這樣看起來很不好惹,但裴雁來卻很少見過。

他難能稀罕地打量:“你在替她難過什麽。”

“只是共情。”我真想啃他一口,讓他脖子血肉模糊,讓他也喊痛:“你理解理解。”

裴雁來不置可否。

門突然被敲響。

“請進。”他眉眼微動,轉眼就人模人樣。

來的是小米。

他進門先看到地上粉碎的陶瓷渣,以為是誰失手打碎,話都沒來及說,忙又退出去叫保潔打掃。

我拿著相冊也要走:“……那我下午寄過去。”

“隨你。”

咬了咬牙。

我推開門,和拎著工具的保潔錯身而過。

頂級專家會診,老胡的手術方案定得很快。

這周日中午九點進手術室。老胡讓我攔著點兒,但手術室外除了胡春漫和她丈夫,零零散散還是來了七八個人。李笑笑坐我右手邊,小米坐她右手邊。

“手術中”的燈牌亮了四個小時,護士從裏面匆匆跑出。胡春漫上前,蒼白著臉詢問情況。

護士起初欲言又止,後來又說,情況不太樂觀,但請家屬耐心等待。

手術還要繼續。

接近下午五點,裴雁來趕到。他和胡春漫聊了幾句,又說要去住院部探望個朋友,馬上回來。

胡春漫今天笑起來比哭難看:“你忙你的,這邊兒暫時也沒什麽要幫忙的。”

裴雁來離開時表情沉靜,壓根沒甩我一眼。

我移開視線,長出口氣,捏起麻痛的肩頸。李笑笑屁股上肉沒我多,說硌得慌,在一邊起起坐坐。

她第二十幾次起立,拍我的肩,讓我陪她去樓道的窗戶邊透透氣。

我點頭說好。

今天首都是晴天,黃昏時也不冷,樓下有人穿單衣加薄外套。

“有話要說?”無事不登三寶殿,我了解她。

李笑笑今天妝容素淡,看著很溫柔,手裏捏根女士煙,但沒抽。

“山兒,你丫是不是喜歡裴……那什麽啊?”

場合不對,裴雁來的名字被她念得模糊,但我不會錯聽。沉默半晌,她都說出“當我沒問”這種話,我才緩過來勁兒。

一只鳥嘰嘰喳喳落在小窗台上,李笑笑吹聲口哨,鳥理解撲棱著翅膀飛走了。

“啊。”我表情有點麻木:“有這麽明顯嗎?我以為我挺克制的。”

“克制?”

李笑笑條件反射地抖抖煙:“你眼珠子就差沒粘他後腦勺上了。你別多想,我是好奇才問的啊。”

“我又不饞他屁股。”

“……你就氣我吧你。”

我彈走落在手背上的螞蟻:“對不起,不是本意。”

“說真的。”李笑笑思索半天才道:“我看人挺準的,你和裴,都不像。”

不像什麽?不像同性戀嗎?

“你這槍打了五環。”我實話實話:“我是惦記他挺多年了,但他確實不是。”

“草!”李笑笑大吃一驚:“我一直以為你丫屬狼狗的,怎麽走的是苦情的路子?”

“……”這話題敏感,我不想繼續,再往深了說刀刀見血,“走吧,該回去了。”

李笑笑知道分寸,只說讓我放心,她會保密。

我當然放心,她是我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