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又添一筆舊賬(第2/3頁)

“你說。”

他看我,與其是猶豫,更像在審視。他從兜裏摸出一張眼熟的卡,和一串我不眼熟的鑰匙。

“身份證十分鐘前才送到家,我現在走不開。”他把東西扔進我手裏:“黑色那把開大門,銀色那把開玄關上的箱子,東西在裏面,拿完記得鎖上。”

我離開前,他又說:“調一下體檢順序,你倒數第二,來得及。”

我好奇:“那倒數第一是誰?”

他抱著臂,看著我的表情總覺得帶著點說不出的憐憫。

“是我。”他說。

我怕路上堵車耽誤大事,就問耿一直借了自行車鑰匙。他最近新買了輛紅色的山地車,當小老婆一樣寶貝,經常騎出來晃。

來的時候是學校包車,他不樂意,偏要開小老婆,加上從家騎到學校的功夫,一早上少說遛了一個鐘頭。

論受虐體質,我自愧弗如。

他倒是爽快地把小老婆借給我了,但臨了嘴欠地問:“班長不會忽悠你呢吧?”

要不是時間不允許,我一定賞他兩耳刮子一鞋底。放了句狠話讓他等著就飛奔出校門。

裴雁來讓我進家門。

心率因為劇烈的有氧極速升高,我跟個傻逼一樣確信這是因為春天到了。

騎到地方,我正要拐彎,一輛賓利就停在左手邊。

小區高档,這個城市也不缺豪車,我心裏裝著事,匆匆瞥了一眼沒太在意。

等到我拿到裴雁來的身份證跑下樓,擡手剛按下出門按鈕,大門緩緩打開的空档,卻發現之前那輛賓利挪了個地方,停在了路對面的臨時停車位上。

車窗上都貼了防窺膜,看不見裏面。幾秒鐘的功夫,後座的車門突然被打開,力度有點兒猛,車門被推到最極致的角度,又向內彈回了一些。

車上下來一個人。

帶著黑色鴨舌帽,帽檐壓得很低,垂著頭正對車後座的人說些什麽。他的臉藏在陰影裏,角度原因,起初我看不清臉。

這人用手狠狠地擦向眼角。他正要擡頭時,我下意識閃身,躲在大門後。

砰的一聲,車門被重重甩上。

我這才探出頭去看。

車還停在原地,人已經側過身,看樣子是打算離開。

那是個留著長發的男人,辮子紮起來塞進鴨舌帽的孔裏,就算我離得不近,也能看出側臉優越。

這回我一眼就認出來了。

這是孫汀洲。

我對他電影明星的身份不感興趣,但運動會那次撞破他和裴雁來的“私會”,我至今還對他敵意難消。

我不了解孫汀洲,但他對裴雁來感興趣這件事確認無疑,連耿一直都看得出來。

對一切對裴雁來有所企圖的人和動物,我都保持著高度的警惕和戒備。別說孫汀洲,就算是每晚回家,路過夕陽文具店都會遇到的那只喜歡沖裴雁來撒歡的吉娃娃,我都給不了什麽好臉色。

可孫汀洲怎麽會在這個時間跑到這兒來,還和一坐賓利的大款拉拉扯扯?縱使我對娛樂圈的彎彎繞繞不感興趣,此刻也難能不聯想到一些錢色交易。

但這種念頭只在我腦子裏過了一瞬,就很快被甩出去。

背後瞎編排人的事,我不想做。

孫汀洲甩上車門後就快步離開了,賓利一時半刻還沒開走。

需要避諱的人走了,我於是從門後的陰影撤出來。

騎車離開前的最後一眼,我看到賓利後座的車窗降了下去,伸出一只抖落煙灰的手。

抽煙的是個男人,他十分英俊,乍一看很年輕,但細看又不是這樣。眼尾皺紋細微,神情顯出滄桑,氣質溫和儒雅,半點兒不像剛和人起了沖突。

明明隔了一條馬路,他卻準確鎖定了穿著一身校服的我,和我遙遙對視。

這人朝我笑了一下,眼睛一彎,褶皺很深,很多情,裏面卻沒東西。像是對路邊的小貓小狗都能信口調兩句情。

我並不想知道他們之間有什麽風花雪月愛恨情仇,那和我無關。

我移開視線,踩上腳踏板離開。

沒兩秒,那邊車窗合上,發動機的聲音也響起。

騎車回醫院的路上,我是有點恍惚的。當時不明白為什麽,現在回想起來卻有了頭緒。

七八年過去,裴雁來已經徹底長開。

五官雖然只能說有四五分像,但笑起來的時候,和記憶裏的那個男人簡直如同一個人落下的兩滴血,神情姿態像了九成九。

只是裴雁來面部走向細看更薄情,不笑時距離感頓顯,鋒芒畢露。

邪門邪大發了。

就算是再讓我多長半個腦子,我也想不到,當年匆匆一瞥,或許和孫汀洲不清不楚的富豪,竟然能是裴雁來的親生父親。

“……草。”冷汗爬上脊背。

怪不得前段時間裴崇說他知道我。也是個心眼比馬蜂窩還多的老狐狸,當年在裴雁來門口看見穿著陵市一中校服的目擊證人,他不調查才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