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good boy(第2/2頁)

他離得不算近,但我嗅覺非常靈敏,聞得出他身上帶著的香水味,不重,但存在感極強。威士忌和香草,是酒精在致眩。

天堂可能是古法釀酒廠*。

我往側一步,遠離桌子,搖搖頭:“……不好意思,不用,謝謝。”

我慌不擇路。

耿一直卻攬住我的肩膀,沒心沒肺地笑笑:“來來來,我介紹一下,這是我發小,叫林小山。一座小山的小山。”他轉頭看我,“禿哥,這就是我給你說的那大帥哥,名副其實吧……”

詭異的羞赧來得猝不及防,我避無可避,只能用胳膊肘懟上耿一直的肋側,畫蛇添足地打斷:“一覽眾山小。是那個小山。”

他果然是裴雁來。

裴雁來的笑容像是畫在他臉上似的。這話並不是說他虛偽,我的意思是,好看,穩定又得體。他從善如流:“你好,裴雁來。高齋聞雁來,是那個雁來。”

耿一直直笑:“你倆掉文呢?我學渣,不插話。”

我心說,我早就知道了。

不僅中考卷子上考過,我還做過娶個“雁來”做老婆的夢。

“你好。”

很不講道理的,我突然耳垂發起高熱,我不看都知道一定紅成一片。好在八月末溫度尚高,也不算奇怪。

裴雁來應付這類人際關系的方式很老道,挑不出任何錯,第一回 見面,會給人留下相當好的印象。不熱切也不冷淡,一切都“恰到好處”。

沒多久,另外兩位室友回來,我寡言少語是常態,不熱衷於社交,沒說幾句就找托詞離開。

出門前,我沒忍住回了一次頭。窗子投進來傍晚的日光,裴雁來被籠在裏面,背光沉出一片難以形容的陰翳。

他轉過半扇側臉對我時,有一瞬,面目冷若新刻的雕塑,光都照不透眼睛。

當時說不準那是什麽,很久之後我才意識到,是第六感在提醒我,裴雁來是個危險人物,一層套著一層,堪稱活體糖衣炮彈。

要逃,快逃。

可十幾歲的我並沒有清晰地分析出信號的內涵,反而像是飛蛾撲向火一樣想要再次靠近,猜不到最後會把自己燒成一小撮灰燼。

這就是我和裴雁來的初遇,很普通,沒什麽特別的。但我對他著迷了,字面意義上的。

我是個不上不下的人。硬件優越,但不是討人喜歡的那掛,性格既不跳脫,也不算孤僻。內心戲編訂起來,字數能超過當年很火的那套盜X筆記。

不過我也有很突出的優點,比如固執。像一只不咬死獵物不罷休的鬣狗,總要鬧個你死我活才肯善罷甘休。

班級連著號,但到底不是擡頭不見低頭見的關系。後來幾次見到裴雁來,也全是我刻意為之。

在球場上,在辦公室裏,在衛生區……漸漸才能清晰地描述出他的長相。

我不知道他是有少數民族的血統,還是混了大高加索國家的,總之,他個子很高,深眼窩,雙眼皮寬而薄,眼睛顏色偏淺,山根高得離奇,很冷感的一張臉,在人群中要了命得紮眼。

他常常笑,既不產生親切的錯覺,也不會顯得孤高做作。地球儀尚有一條縫,他卻是個無孔可入的圓。

躲在人群中偷窺他,我連背影都不會認錯。

最初我只能用這麽單薄的詞語來形容他。

好人,或者說好男孩兒。

可事實證明,人的第一印象就是用來被顛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