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我想出去走走。

皇宮。

六皇子, 也就是安帝,在掌權之後,才發現巫郁年對整個朝堂的滲透有多深。

先前老皇帝昏庸, 朝堂之上的有志之士不但難以出頭,反而會陷入爭權奪利的漩渦之中。

巫郁年就借著各種各樣的借口, 將這些真心為了大昭的人趕走或者‘殺了’。私下裏則偷偷的送到六皇子府,讓這些人以為是安帝救了他們。

如今這些能臣卻再次出現在朝堂之上,漸漸取代了太子黨的老臣,自然對身為新帝, 又救了他們的安帝忠心耿耿。

“老師……”

安帝摩挲著龍案之上的私印, 面容溫潤,眼神沉沉。

他不由自主的又想起來了奪權那天, 巫郁年一層層的算計,一張張的底牌,讓他心驚。

烈羽軍和幽雲騎的調兵符, 直到現在, 巫郁年也沒有交給他。

這並不太符合老師之前的做法……雖然,這兩樣東西,是老師用那種方式換來的。

想到這裏, 安帝莫名有些煩躁。他腦中閃過巫郁年絕艷的臉, 清瘦攜永的背影,竟生出些另類的渴求來。

他抿唇招來心腹:“……老…國師的傷好些了嗎?”

即使是順利登基,但是在他徹底的穩固自己的根基之前, 他和巫郁年的關系還是不能暴露, 否則那些效忠他的能臣怕是心中難免膈應。

李公公低聲道:“回皇上, 國師府那邊並沒有任何動靜。”

“什麽動靜都沒有?”

不應該啊。

就算是劍傷沒有動靜, 那也該有別的反應。安帝微微皺眉, 他明明記得,那纏骨毒的毒發,應該就是在初夏。

難道……老師並沒有中纏骨毒麽。

安帝心思百轉,心裏的這個猜測越發明晰。

是了,按照老師的謹慎,又怎麽會輕易的相信別人。那次的甜湯,應該只是一個意外。若是老師知道是他下的毒,按照他的性格,絕對不可能幫他奪權的。

安帝下意識的忽略了那個最不可能的答案。猜測巫郁年其實沒有中毒之後,他隱隱的舒了一口氣,甚至逃避似的,根本不想去知曉這猜測是不是真的。

李公公知道一些內情,以為安帝是擔心巫郁年,小聲道:“皇上要去國師府看看嗎?那您之前交代下去的……”

安帝皺眉,還是拒絕了:“國師府那裏看緊一點,不要讓任何人私自離開,另外……邊疆那邊勝了,元國的援軍一直沒有派上用場,和他們之間的盟約書最後一條,商議作廢。”

這實在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程宿竟真的將那難啃的骨頭啃了下來,不過聽說在戰場上幾次瀕死,差點就死在敵軍馬下了。

既然如此,與元國的最後一條協議正好可以商議作廢。

老師告訴過他,真正的帝王,要看的更遠。那禹州三城固然十分重要,但是他卻清楚老師的價值,讓巫郁年留在大昭,為皇室效命,對大昭的好處是不可估量的。

安帝思忖,程宿打贏了,正馬不停蹄的自邊疆趕回來,這無疑是一件好事,可他與老師的關系……實在是很難不讓人多想。

在程宿和月錚一起到皇城與他商議盟約之前,他必須要將巫郁年的權力削掉。讓老師只能留在他身邊。

安帝:“朕之前要你們放出去的口風,再加把火。”

國師府。

許多日了,府中安靜的近乎沒有聲音。

巫郁年今日睡的比往常更久,只有一張容顏愈加精致,但露出來的其他皮膚卻蒼白脆弱,忍春隔著帕子給他把脈的時候,感受著那若有若無的脈搏,緊張的連眼睛都不敢眨。

生怕下一秒,眼前的人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寂殞安安靜靜的守在床邊。

他不需要睡覺,就一直這樣看著巫郁年。

“咳咳…咳咳咳……”

巫郁年眼睫一顫,還沒睜開眼,寂殞就熟練的將他的身體扶起來,巫郁年趴在床邊咳出一口含著異香的血。

他眼鏡早就摘了,右瞳受到刺激,慢慢聚起了淚。巫郁年緩了片刻,看看外面的夕陽,“……我從昨晚睡到現在麽?”

他剛吐了血,臉上卻不見半點蒼白,甚至顯得艷麗,就像是在白骨裏開出的淒艷妖嬈的血花。

巫郁年神色沒有一點怨恨和不舍,唇邊甚至帶著笑,像夕陽一般的溫和與和煦。

忍春別過頭,紅著眼說不出話。

寂殞抱著他,過了片刻,低聲道:“主人睡了三天了。”

懷裏的人清瘦極了,像是一捏就會碎。

寂殞這段時間一直在想,其實主人在最開始和他見面的時候,好像就已經壞掉了。不僅僅只是右瞳,還包括作為人的所有情感,幾乎全部支離破碎。

只不過現在壞的更徹底一點。

他不是人,說不清自己到底是什麽感受,也不理解忍春和任野的憤懣和絕望。他一直能感覺到巫郁年身體在逐漸的走向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