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Chapter 39

席江其人, 堪稱是人中之狗,有最狗的脾氣,氣死人不償命。

但偏偏他又有著比狗還敏銳的“嗅覺”, 能輕易洞察謊言和真相。

沒有人能在他面前睜眼說瞎話,如果不信邪, 就會把自己變成一場笑話。

——在高三那年和他第一次交鋒後, 鹿言就已經充分領悟到了這一點。

所以鹿言及時選擇了更改策略, 不再試圖用拙劣的偽裝去接近他, 推動他的劇情。

她直接放飛自我,一天二十四小時,她能用一半以上的時間去折磨他,騷擾他, 不求讓他遁入空門,立地成佛,只求他以後看到自己就生理性厭惡, 早日奔向女主的懷抱。

這個手段的效果很顯著。

她如此堅持不懈地進行了一段時間後, 席江直接被她煩得注銷手機號,人間蒸發了。

而之後不久,鹿家的任務也結束了,鹿言便暫時忘記了這號人, 專心去推諾斯維亞的劇情。

畢竟系統說了, 席江是階段性任務,以後該遇上的時候, 還會再遇上。

只是鹿言沒想到, 所謂的“以後”,竟然相隔了三年之久。

當她再一次在異國他鄉的街頭小巷,撿到昏迷不醒的席江時, 一中熟悉的蛋疼感就湧了上來。

——這人到底有幾條命,敢這麽折騰。

彼時已經年過二十一歲的鹿言,正在為諾爾頓家族的事務而奔波。

她在整整三年的“被迫訓練”之下,勉強是撐起了諾爾頓家主這個身份,正式接管了家裏的大小事務。

而上任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整日輾轉在各個世交家族的宴會上。

整個階層的人都想見見這位年輕的諾爾頓家主,無數的邀請函像雪花一樣朝她飛來,經過老威廉嚴格的篩選之後,要去參加的也還是不少。

那段時間鹿言的臉都要笑僵了,腳踝也被高跟鞋磨出了水泡,她皮膚太脆弱,換了多少個手工制鞋的匠人都沒辦法。

最後還是老威廉心疼她,替她推掉了後面所有的宴會,稱她身體不適,需要很長時間的修養。

而遇到席江的那一天,就是她躲到了鄰國度假的第一天。

想象中的美好假期還沒開始,就因為這狗直男的出現被粉碎了個徹底。

鹿言不得不再一次給他貼上了“晦氣”的標簽,然後認命地開始推任務。

但最致命的,不是她失去了美好的假期。

——而是那時候的她,還沒能成功解除和諾斯維亞的婚約。

“……所以你在怕什麽?”

席江的腳步停在薰衣草花田的中間,腳下的這條小道成了兩人之間僅剩下的距離。

鹿言不動聲色地咽了咽口水,瞄了眼這座風格熟悉的玻璃花房,又看了看站在這裏的席江,一中無言的崩潰再次湧上心頭。

我怕什麽。

這地獄級的畫面我能不怕嗎!

鹿言努力穩住自己的情緒,畢竟席江真的太敏銳了,她不能再露怯,引起他的懷疑。

她假裝鎮定地回了句:“關你什麽事?你哪位啊?”

席江卻笑了一聲,那張冷硬的臉似乎也柔和了一點。

他深邃的眼裏難得有了溫度,掃了她一眼,說:

“都二十幾歲的人了,你怎麽還是這麽幼稚。”

鹿言頓時想翻個白眼。

是沒你年紀大啦,三十好幾的老男人!

她氣沖沖地提起裙擺,就要繞另一條小道離開花房,恰在這時,花房的玻璃門被人敲了敲。

一道身影出現在了門外,提醒著兩個人,他的存在。

鹿言擡頭一看,不由得頓住了腳步。

她神色有一刹那的慌亂,但安成星像是沒察覺一般,只微笑著說:

“兩位,導演那邊在找你們了。”

他溫和有禮,卻又帶著點適宜的距離感,不讓任何人感到唐突。

席江側身過來,將視線投向他,很輕易就找到了當年那個高中生的影子,因為他幾乎就沒怎麽變。

安成星平靜地對上了他的視線,兩人的目光就如六年前那樣,短暫地交匯了一瞬間。

是較量,也是心照不宣。

“知道了。”

席江還算客套地回了他。

安成星點點頭,隨後看向一旁的鹿言。

不用他說,鹿言已經自覺地走了出來,跟在他身後,朝著大門口的拍攝場地走去。

一路上,兩人誰也沒開口,氣氛沉默得有些膠著。

鹿言忍不住擡頭看了眼他的後背,目光又掃到了他的黑發、他幹凈的耳後,和他自然垂落在身側的手。

在很久很久以前,她能毫無顧忌地牽住這只手。

“冷嗎?”

走在前面的人忽然開了口,就像過去那無數次的主動認輸一樣,無可奈何,又依然溫柔。

鹿言早已將他的外套放到了房車裏,她聞不得那皂粉的味道,老是影響她的心情。

她想說不冷,但開口之後,就變成了一句“再冷也得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