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第4/6頁)

溫泊雪摸摸鼻尖,指向西邊的一片雪白:“那是梨花,全白的——冬天若是下雪,雪花也是這種顏色。”

純白是種很特別的顏色。

清清泠泠,澄澈而幹凈,透出若有似無的冷。這樣的感覺很是奇妙,目光就像墜入了澄凈的湖泊,四周清波滌蕩,似玉似冰。

溫泊雪還想向她解釋更多,猝不及防,忽然見到身前那人轉過頭來。

日光和煦,與花枝的影子纏繞交織,映在沈惜霜白凈的側臉,蕩出清淺流波。

她細細盯著他瞧,倏而揚起唇角,露出一個孩子氣的笑:“溫道長,也是白色的。”

被她這樣一笑,溫泊雪不知為何有些緊張,匆匆低頭,望見自己身上的一襲白衣。

他摸了下耳垂。

“說起來,既然惜霜小姐是祈願竹。”

溫泊雪輕咳一聲:“我們寫在紙上的願望,你全都看見了?”

沈惜霜重新轉身坐好,尾音噙笑:“嗯。”

“那——”

想起自己寫在紙上的心願,溫泊雪脊背微僵:“我寫的那張,你也見到了。”

“嗯。”

打從一開始,這就是個與原文截然不同的故事。

沒有沈修文的教唆,也沒有任何為了仙骨容器而刻意接近的詭計陰謀,他們遇見的,自始至終都是聽憑本心的竹子。

接濟他們,接近他們,小心翼翼對他們好,皆是出於她本意。

也正因如此,沈惜霜才會認真告訴他,他比自己想象中更值得讓人上心。

天空一片晴朗,沈惜霜靜靜擡頭。

穹頂是一望無際的蔚藍,幾枝竹葉橫斜其間,桃花綻開溫和淺粉,連風也變得清晰鮮活,萬物靜謐而溫柔。

“在那條巷子見到溫道長的時候,我很開心。”

真實的世界將她團團圍住,沈惜霜無聲笑笑:“因為在你們掛上祈願紅繩的那天,我也悄悄許下過一個心願。”

那時的竹子想,如果能再見到他們就好了。

她沒把話說完,堪堪一半便戛然而止,溫泊雪卻已猜出背後的答案。

他耳後莫名發熱,正要擡手摸一摸耳根,忽然愣住。

通感符能連通五感,視覺,聽覺,味覺,觸覺,感覺。

不止所見的景象,他微妙的情緒變化……或許也會傳遞給她。

心下慌亂,於是耳朵更燙。

毫無征兆地,身前的沈惜霜陡然回頭,似是覺得好奇,茫然與他四目相對。

溫泊雪:……

沈惜霜:……

“對不起。”

溫泊雪單手掩面:“我和旁人單獨待在一起的時候,很容易緊張。”

沈惜霜默默轉身,摸摸耳朵:“我也……有點兒。”

*

與此同時,醫館。

“可惜,溫師兄從天而降的時候,沒能說出什麽震撼人心的台詞。”

謝星搖吃下一塊果糖:“比如‘代表月亮消滅你’。”

月梵張嘴,從她手中咬一口糖酥:“還有‘燃燒吧,小宇宙’!”

“你們也算是玩出了花,佩服佩服。”

曇光還記得當初的心驚膽顫,輕撫心口:“溫道友摔下觀景閣的時候,我險些嚇到心肌梗塞。”

“具體問題具體分析嘛。”

謝星搖笑:“曇光小師傅是個可靠的隊友,這次辛苦了。”

“我頂多就一肉盾,沒發揮太大作用——其實面對那麽多妖氣,我本來有些怵的,沒想到月梵居然毫無猶豫就往前沖,說來還挺慚愧。”

曇光一拍腦門:“對了,還有晏公子!晏公子為我們擋下致命一擊,若不是他,我們連第一波突襲都撐不過去。”

他有些納悶,傳音入密:[奇怪,我記得在原著裏,晏寒來不是次次劃水、從沒認真過嗎?]

謝星搖:[可能良心發現。]

她語氣漫不經心,輕輕挪動視線。

說來也巧,正當目光凝在晏寒來的床鋪,床上那人驟然起身。

謝星搖被結結實實嚇了一跳,很快意識到不對勁。

晏寒來妖氣入體,受了內傷,面上是一如既往毫無血色,然而細細看去,他的神色似乎比之前糟糕許多。

陰戾,煩躁,薄唇緊抿——

似曾相識的模樣。

他體內被種下了惡咒,之所以能將惡咒暫時壓下,全因神識的抑制。

如今識海受創,神識零散而薄弱,惡咒也就順理成章掙脫而出。

不出她所料,少年一言不發翻身下床,徑直走向廂房之外。

“晏公子,”曇光眨眼,“你去哪兒?”

晏寒來:“透風。”

他語氣淡淡,與平日裏的孤僻作風一脈相承,曇光與月梵都沒生出懷疑。

只不過……這只狐狸佯裝得若無其事,身體定已處在惡咒與病痛的雙重折磨之中,放任他獨自在外,不知會生出什麽事端。

謝星搖猝然起身:“他受了傷,一個人不安全,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