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第2/3頁)

這個修真界講求人、妖、魔和睦共處,絕大多數妖魔循規蹈矩,當然也偶有例外。

江家府邸堪比一座妖窟,上至當家主人,下至丫鬟小廝,混入了不少魑魅魍魎。

食人心、飲人血,對於妖魔而言,這種邪術能大大提升修為。

在此之前,江承宇一直將流浪之人當作獵物,然而復生之術對靈力的需求太大,一次失控,讓他對郊外那名裁縫下了手。

面黃肌瘦的流浪漢,哪能比得上這種味道。

江承宇食髓知味,行事越發肆無忌憚,不但毫無顧忌大肆屠戮,還將更多的男男女女關入江府地牢,以備不時之需。

他早就打好了如意算盤,等復活白妙言便舉家搬離此地,到時候死無對證,誰能奈何得了他。

謝星搖揉揉太陽穴。

她雖知曉一切的來龍去脈,卻沒辦法直白告訴溫泊雪,心裏憋了滿滿當當的話,沒一句能說出來。

“出了這档子事,鄭二他娘每日以淚洗面,他爹不去上工,四處尋人討說法,可連喜鎮這麽大,哪能讓他找到兇手?”

大夫長嘆:“近日鎮中人心惶惶,有諸位道長在,我便放心了。”

他說到這裏,似是心有所念,忽地望向身側那面墻壁。

“還記得三年前妖獸作亂,也是溫道長為我們平了禍災。那回道長受了點傷,還是在我這兒醫治的——溫道長,你可記得親手贈我的這面牌匾?”

墻上掛有不少牌匾錦旗,皆是痊愈的病人所贈,大夫含笑所看,正是中央那塊方方正正的草書豎匾。

“自然記得,這四字皆是由我親手所寫。”

溫泊雪仍是清清冷冷的模樣,川渟嶽峙,風姿澹澹,說著停頓稍許:“——炒幹面去。”

謝星搖正在喝水,聞言嗆得連咳三聲。

她從小學習書法,對豎匾認得清清楚楚,自上而下,分明是無比正經的四個字。

春。

大夫亦是一愣,繼而哈哈大笑:“道長真會開玩笑!‘妙手回春’居然還有這種讀法,有趣有趣。”

這回溫泊雪停頓的時間更長,眉梢如波輕蕩,勾起半邊嘴角:“我看師妹被嚇得不輕,便想以此緩解氣氛。”

謝星搖軟聲笑:“多謝師兄。”

話雖如此,但她總覺得不大對勁。

這個“緩解氣氛”的解釋,未免與溫泊雪的人設相去甚遠。

他自幼熟讀詩書,在字畫上頗有建樹,加之性格嚴肅認真,絕不會拿書法開玩笑。

另一邊,溫泊雪順理成章接下她的道謝,眉目微舒,唇邊的微笑好似冰水消融。

無人知曉,與此同時,青年玉竹般的指節重重扣在身側。

——糟糕。

糟糕糟糕糟糕……這個叫謝星搖的師妹一定察覺出不對勁了!

*

溫泊雪是昨天夜裏穿來的。

他普普通通一個演藝圈小糊咖,居然莫名其妙成了仙門二師兄。這裏講究飛檐走壁禦劍飛行,牛頓來了百分百氣到上吊,無論吃穿住行,都讓他覺得不適應。

不過沒關系,他的身份乃是全書主角,英俊瀟灑不說,還有一身百年難得一見的天賦,按照小說經典套路,定能披荊斬棘一路高升,走上人生巔峰。

但思考一夜後,他很快意識到了危機。

修真界妖魔橫行,軀殼裏闖入另一個魂魄,那叫冤魂附身,是要被灑黑狗血,打入萬劫不復之地的。

於是他給自己的大半張臉下了定身咒。

畢竟原著裏的“溫泊雪”不苟言笑、表情不多,可不就是類似於一動不動的面癱麽。

還真別說,這定身咒一下,居然真沒人察覺出不對勁兒。

“溫泊雪”的殼子裏換了個魂兒,這件事絕對不能被戳穿。他把秘密深深藏在心底,要想暴露身份,除非有人一層一層剝開他的心——

但是“手”和“回”寫成連筆,可不就成了“幹面”嗎!

“這邊的行書也不錯。”

這個小插曲轉瞬即逝,謝星搖似乎沒有過多在意,而是揚起白且細的脖頸:“溫師兄,你平日裏最愛書法,覺得這四個字怎麽樣?”

溫泊雪順著她的視線擡頭。

他不懂什麽行書草書,只覺得古代人寫字看不懂。作為高雅藝術的門外漢,他一向對書法不感興趣,然而見到那四個字,還是忍不住睜大雙眼。

這幅字……

規規矩矩的醫館裏,怎會掛出如此不堪入耳的言語?

另一邊的謝星搖凝視他半晌,噗嗤笑出聲:“師兄,這‘智巧是金’寫得遒勁有力,與你不分伯仲,想必出自一位高人。”

智巧是金。

溫泊雪恍然大悟,露出一個釋然淺笑。

他險些忘了,古人的閱讀順序是從右往左,方才匆匆瞥去,險些看成“全是弱智”。

……等等。

終於意識到什麽,他努力壓下心中不安,沉著眸子緩緩擡頭。果不其然,謝星搖一直盯著他瞧,眼中笑意深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