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楚囚對泣

《梁史》上將晉王趙義繼位的這段時間稱之為偽朝, 趙義繼位後, 建元洪光, 將本年度定位洪光元年, 洪光這個年號也只存在了一年, 因為歷史上偽朝的統治只存在了短短十個月。

偽朝洪光元年伊始, 是梁太子趙景湛最痛苦的一段時間,他龜縮在江南一隅,內外交困,苟延殘喘。

自從皇後娘娘自刎於帝陵前,晉王就在天下人面前懶得裝了, 就算他矯詔繼位又如何?這天下的規矩就是成王敗寇,就算繼位不光彩, 此刻大梁的君主仍然是他, 不是趙景湛。

晉王趙義在漠北和鮮卑人達成了休戰協議,安定了漠北之後, 他將漠北的三分之二的北廂軍調離邊疆又和禁軍中的叛逆裏應外合, 很快就控制住了江都局勢。

江都局勢穩定之後,晉王便騰出手來處理江南的趙景湛, 他列出趙京戰三大罪狀昭告天下:

不奔父喪, 是為不孝, 此其罪一也!不奉皇命, 是為不忠, 此其罪二也!屠城滅民, 是為不仁, 此其罪三也!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義喪盡天良之徒,天下得而誅之!

因此洪光元年一月,偽朝陛下趙義派心腹大將田守義掛帥,發兵二十萬,組成征伐江南聯軍,征討趙景湛。

攘外必先安內,可此時他攻下南唐時間還短,人心未能全部收復,因此在江南的根基還未紮牢,尤其是江南的士族,自從他們知道晉王繼位的消息之後,迫於趙景湛的高壓統治,表面上唯唯諾諾,可背地裏小動作不斷,著實給太子添了不少麻煩。

如此內外交困,著實讓趙景湛好生煩惱。北廂軍逼近的這一個月,他甚至日夜甲胄不離身,南廂軍軍士上下也都枕戈待旦,未嘗有一夜安眠。如此下去,人困馬乏,也不是長久之計。

偽朝洪光元年三月,田守義的人馬已經到達壽陽駐紮下來,離南唐只隔了一條長江。

這天晚上,趙景湛召集手下的謀士和將軍商量禦敵大計。

這古往今來的歷史上大概還沒有哪個太子還未繼位就被迫南渡的,而梁太子趙景湛就是歷史上頭一份倒黴催的。

趙景湛這次迫不得已的南渡,還帶上了東宮的屬官和南廂軍裏的將軍。

早在他接管南廂軍的時候,曾經以雷霆手腕整治南廂軍的軍務,將南廂軍上下換了一次血。

現在南廂軍中這些有著赫赫威名的統帥將軍都是太子一手提拔上來的,這些人對太子爺是死心塌地。因此南渡之後,南廂軍軍隊沒有亂,這是太子殿下最安心的地方。

但是東宮的屬官,大都是梁元帝派到東宮來的,雖然屬官裏面也有太子的心腹,但大多數人還是忠於朝廷而非太子。這些人當時出征的時候做夢也沒想到,一夜之間,出征南唐竟然變成蝸居南唐。

現下大梁出兵四十萬攻打江南,而在江南駐紮的南廂軍南廂軍現下只有二十萬,太子若是這一戰敗了,那他日史書工筆,將要怎麽書寫他們呢?

亂臣賊子。

這四個大字高懸在這些屬官文臣們的心中,擾得他們片刻也不得安寧,是以太子殿下此次作戰會議還未開始,房間內就籠罩著一層愁雲慘霧。

太子殿下安排部署的時候,屬官們掛著吊喪臉,敷衍地點頭,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

許霽川看到之後,氣不打一處來,他冷不丁將身上帶的短匕首插在桌子上,道:“當共戮力王室,克復神州,何至作楚囚相對”

太子殿下看了他一眼,用眼神安撫許霽川之後,他轉過頭神色冰冷地看著幾個不安分的屬官,道:“此番出來攻打南唐,孤也未曾料想到如今竟然會到這樣的境地,我和趙義奸賊之間有血海深仇,早晚必有一戰,不是他死就是我亡!諸位與孤不一樣,諸位都是大梁的官員,朝廷的肱骨,自有大好前程,沒理由跟著孤對抗趙義。如今孤內外交困,大家必然已經看在眼裏,良禽擇木而棲,若是今日有人要辭官,離開江南,我絕無二話,只是若是今日不走,便再沒有離開的機會了!”

太子殿下一番話說完,王顯沉不住氣開始嚷嚷,道:“我老王是太子殿下的兵,管他晉王還是屁王,老子只認太子殿下!”

其他五虎將也都宣誓效忠太子殿下,太子殿下看了看他們,道:“自家兄弟,不用這麽多繁文縟節,都快起來吧。”太子殿下此番話是認可他們的忠誠的意思。

五虎將表完態之後,太子殿下用沉靜無波的眼睛看著曾經東宮的屬官們,有幾個屬官跪下宣布效忠,但是仍然有三個人站在一旁沒動。

太子殿下挑起眼皮看了他們幾個一眼,道:“夏石,給他們每人珍珠一斛,黃金百兩,讓他們離開江左吧。”

那三人本來心裏想著,若是太子殿下肯放他們走已經是萬幸了,卻未料到太子殿下竟然如此慷慨,竟然還給他們路費讓他們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