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2/3頁)

何況她無意聽過他和阿父的對話,李度根本就不是他真名,他真名為李承度。

作出一副忠心侍衛模樣,卻連真名都瞞著她。

這會子記起來,扶姣輕輕哼了聲,“多久的事了,奶娘還提。”

“那就不說了。”奶娘自然順著她說話,又叮囑她多吃些點心墊肚子。

妝娘拾起最後一支金釵,巧手把發髻梳好,再為扶姣點妝。

扶姣五官無可挑剔,清麗無暇的面容誰見了都要誇句美人,妝娘遵女官叮囑不畫濃妝,只在眉梢、眼角與額際多修飾了幾番,明艷端莊立顯。

扶姣只瞧了會兒,久了覺得沒什麽意思,百無聊賴下從瓷罐中取出一顆白色丸子含入口中。

這種香丸還是當初她母親特意著人研制的,由少量藥物和大量花瓣、花蜜所制,服之可體生幽香,持續五日方散。

她喜歡香丸的各種口味,平日都直接把它當做甜豆吃。

嘎嘣嘎嘣一連啃了幾顆,她勉強恢復了點精神。

漸漸的,天頂全然大亮,暖光普照,晨風攜來金桂的濃郁香氣,叫人昏昏欲睡。

扶姣打了個呵欠。

“小娘子——”

不知過了幾時,奶娘步下生風地回屋,“世子已進門了!”

……

六禮中,迎親為最後一步。

像長公主府和宣國公府這等門第,兩家結姻本是整座洛陽城的焦點,但世子一路而來,街道卻無百姓旁觀——早在安排大婚時,國公府就請了官兵清道,說是怕平民喧鬧,擾了婚車安寧。

縱使沒有百姓,街道還是被占得滿滿的,宣國公府備了一百二十擡嫁妝,帝後又破格添妝四十擡,前後繞了三條街,滿地都是紅綢,熱鬧的勁兒也有了。

扶姣手持紈扇,紅蓋前綴了串珠簾,隱約能覷見外邊模糊的身影。

她伸手別開車簾想找奶娘說話,卻不防瞧見了轎旁乘馬隨行的青年,從側旁看不清正臉,但那腰間佩劍是她識得的。

正是她當初賞給李承度的那把。

烏黑的眼珠子慢慢轉了圈,扶姣正想開口,奶娘的身子就擋了過來。

“正是這幾個時辰了,小娘子莫亂動,有什麽也都忍著,等拜了堂怎樣都行。”奶娘不知她要做什麽,卻深知她鬧騰的勁頭,當下堵在了前面。

深秋蘊著寒意的清晨,她需緊跟慢趕花轎,額頭沁出汗水來,和扶姣說話時仍是溫聲細語地哄著。

扶姣看一眼她,再看李承度,終於不情不願地半倚引枕,安靜了。

一路喜樂繞耳,恭賀聲陣陣,慢慢朝皇宮駛去。

長公主府女君香逝,男君遠在雍州,皇帝擔心小外甥女受委屈,便把拜別雙親這步改成了拜見帝後。

他們身為長者,亦撫育扶姣兩年,說起來也合規矩。

大約是為慶賀扶姣成婚,皇宮也處處紅綢,宮仆身著紅衣系紅綢帶,先後為二人領路,風景鮮妍明亮。

帝後早就滿面慈愛地侯在了禦座前,熱茶還沒遞來就先伸手去拿,生怕燙了扶姣,喝上一口欣慰道:“紈紈懂事了。”

座前又遞來一杯茶,帝後依舊喝了,只這回就很有幾分客氣,先道幾聲慶賀的話兒,再切切叮囑,“朕把明月郡主托付與你,世子可要好好待她。”

說著皇帝眼眶竟是泛紅,用寬袖半掩,“她年紀尚小,被朕寵慣了,興許有不懂事的地方,若是胡鬧脾氣,世子盡管告訴朕,朕來管教便是。”

一國之君說這樣的肺腑之言,嫁親女也不過如此了,沈崢早聽過帝後對明月郡主的寵愛,到底是百聞不如一見。

他一一含笑應了,溫和道:“陛下娘娘放心,某必不負所托。”

皇後滿意頷首,皇帝依舊不舍,拉著扶姣說了好些話,眼見不能誤了吉時才罷手。

帝後慈愛,在他們膝下承育兩年的扶姣當然也舍不得,一步三回頭,心頭升起了幾點離別愁緒,惆悵起來。

花轎重新被擡了起來,隨天幕間茫茫浮雲移向了洛陽城另一角。

繞過九街,拜堂,擺宴,如此折騰下來,整個白日就去了。

扶姣雖沒怎麽動,但鳳冠沉重,壓得她腦袋發昏,直至入了新房才得解放,她感覺脖子都跟著嘎吱了聲。

奶娘忙喚侍女給她揉肩捏頸,環視周圍進退有度的仆婢,輕聲道:“國公府到底是百年世家,小小仆役都有著不同風度,各處行事都有章程。”

相比之下,長公主府的規矩實在算不上嚴,大都隨著扶姣心意來。扶昱不怎麽管理內務,這方面也縱容女兒。

被伺候著喝了水暖腹,拈了塊豆粉紅糖糕,扶姣問:“比宮裏還嚴嗎?”

奶娘笑說這如何能比。

宮裏規矩再多也要看國主心意,皇帝溺愛扶姣,什麽條規對她都形同虛設,可宣國公府是有國公和國公夫人在的,多少得瞧兩位長輩的眼色,拘束是少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