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弑君

“那位醫生開具了死亡證明,證實拉蒂莫男爵死於中風。他在那張死亡證明上簽字的時候顯得迫不及待,我想他一定發現了那瓶子裏的藥水少了一些……不過他又能歸咎於誰呢?人人都會覺得是他一時手誤,弄錯了劑量,只要他不想要聲名掃地,他就會閉上自己的嘴。”

“拉蒂莫男爵的爵位由他的長子繼承,而我得到了一筆可觀的財產。我從拉蒂莫男爵的城堡裏搬了出來,在白金漢郡的一座漂亮莊園裏落腳。”

“我為拉蒂莫男爵服喪了三個月,在那之後我又重新回到了社交界當中。與上一次守寡時候不同,我雖然不再具有青春,但我如今非常富有。對於男人們來說,嫁妝可以讓女人更加美麗,其效果遠勝過艷麗的容顏,畢竟紅顏彈指老,而黃金則永放光芒。”

“在我的追求者當中,托馬斯·西摩爵士是當時最引人注目的一位,他當時三十幾歲之前在法國和匈牙利擔任大使,在我的丈夫去世的那一年,他剛剛從歐洲大陸回到英格蘭。”

“很快,他成了我在白金漢宮莊園裏和我倫敦宅邸裏的常客。當時我每周二和周五在家裏主持沙龍,歡迎我的朋友們前來拜訪,而他每晚都在晚餐前第一個到達,在午夜之後才最後一個離去……很快我們就墜入了愛河……”先王後自嘲地笑了笑,“至少我這邊是如此。”

“當他就要向我求婚的時候,在一次宮廷舞會上,我引起了亨利國王的注意,他當時已經病痛纏身,我想他是看中了我照顧拉蒂莫男爵的經歷吧。我們剛剛接觸不久,他就開始追求我,在一個月內就向我求婚。”

“托馬斯爵士立即就退縮了……不過我想這也不能怪他,所有人處在他當時的境地,恐怕都會做出類似的選擇。他被派去布魯塞爾當大使,目的自然是讓他不要成為亨利國王的絆腳石。不過要我說……根本沒有那個必要。”先王後的嘴角露出一絲嘲諷的微笑,那微笑如此無力,如同落在撒哈拉沙漠裏的幾滴雨滴一般,轉瞬間消逝不見。“先王只要一露出對我感興趣的風聲,他就會如同一只受到驚嚇的兔子一樣,一溜煙跑的老遠了。”

“由於顯而易見的原因,我對於嫁給先王這件事非常恐懼……然而誰有膽量拒絕他的意志呢?我只能答應他的求婚。”

護國公一直在一旁用那種噬人的眼光冷冷地盯著先王後,此時他終於插言了,“我想不止如此吧,您與先王成婚時候的樣子,完全看不出來是一個不情不願的新娘。這屋子裏大多數人都參加過那次婚禮,您當時的迫不及待,我想我們大家都仍然記憶猶新。”

先王後的臉上掠過浮光掠影般的一抹紅色,“我承認我當時的確……對王後的地位有些感興趣,並且我還抱有一定的希望,想建立起我對先王陛下的影響力,並且用這種影響力去做些善事……”

“您有些跑題了,夫人。”愛德華冷淡地說道,“還是回到正題來吧。”

“對不起,陛下。”先王後嘆了一口氣。

“我和先王陛下成了婚,不得不說伺候拉蒂莫男爵的那些年讓我變成了一個出色的保姆,國王顯然對我的服務非常滿意。他開始和我談論哲學和宗教問題,甚至政治問題,我也得以利用這個機會施展我的影響力。”

“然而蘇格蘭發生的那件事改變了一切……在先王昏迷的時候,我以為他可能再也醒不過來了,在那一瞬間我以為最高權力對我而言已經觸手可及……我可以成為攝政太後,按照自己的意願改造這個國家,讓她成為文明和理性的殿堂,宗教和諧的楷模……”

“當先王醒來之後,他似乎對我的表現很不滿意,他開始懷疑我,懷疑一切人,甚至包括您,陛下,他的兒子。”

愛德華沒有接話。

“您可以想象我當時的恐懼……前幾位王後的厄運一直提醒著我,我感到我就要重蹈他們的覆轍了。我沒有顯赫的家世,也沒有孩子,先王想要擺脫阿拉貢的凱瑟琳或是克裏夫斯的安妮的時候需要考慮到外交影響,而要擺脫我他不需要費吹灰之力,他會像對待凱瑟琳·霍華德那樣對待我,送我上斷頭台……這是最簡便的一種方式了。”

“在我們返回倫敦的路上,托馬斯爵士再一次找到了我,這次顯然是奉他哥哥的命令,當時的赫特福德伯爵閣下想要做我的朋友。”先王後看向護國公,“我當時孤立無援,急需一個盟友……於是我答應和他接觸。”

“當我們回到倫敦之後,形勢越發嚴峻起來。先王派出了他的那只惡狗加德納主教來調查我。”先王後直言不諱,完全不理會站在一旁的加德納主教變綠的臉色。“他從我寫過的東西當中搜羅罪證,盡力把我和那些反對先王政策的異端和叛國賊聯系在一起……他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先王先是在晚餐時候斥責了我,接著又派人逮捕了我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