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穿鬥篷的人

一輛馬車行駛在黑漆漆的小路上,馬車上沒有任何裝飾或是貴族的徽章,黑色的車身,黑色的馬,穿著黑鬥篷的車夫,還有窗口緊緊拉著的簾子,整輛車看上去就像是一輛送葬的靈車。道路的兩旁生長著濃密的灌木,月亮被厚厚的雲層所遮蓋著,地上覆蓋著厚厚的積雪,讓這片樹林變得比往常都要安靜許多。

馬車在一個路口向右一轉,駛上一條寬闊的車道,車道兩旁是高高的樹籬,雖然已經許久未曾修剪,但依舊可以看出當初的氣派非凡。車道的前方是一座黑色的鍛鐵大門,兩邊的石頭門柱上的浮雕已經難以辨認,而石柱的裂縫間茂密生長的苔蘚更顯示出這大門的古老。

車夫讓馬車停在路邊,他取下一盞掛在車廂上的提燈,把它點燃,舉起來,晃動了幾下。過了片刻,一個黑影從大門後面樹林的陰影裏走了出來,他也穿著厚厚的鬥篷,頭上的兜帽讓人完全看不見他的臉。

“Et tu,Brute?(是你嗎,布魯圖斯?)”那黑影中的人用拉丁語說出了凱撒的臨終遺言。

“Sic semper tyrannis!(這就是暴君應得的下場!)”車夫用布魯圖斯在殺死凱撒後的名句作為回答。

那黑影似乎點了點頭,他走到大門前,打開了大門。車夫熄掉了提燈,重新把它掛在原處,一揮鞭子,馬車沿著車道繼續向前行駛。而那黑影則立即關上了大門,消失在陰影當中,就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

車道的盡頭是一座宅邸,看上去曾經非常體面。雖然如今它的石墻面已經被爬山虎所覆蓋,甚至一邊的塔樓已經垮塌。入口處之前似乎曾經是一個小花園,如今留下的只剩下稀疏的灌木和一個幹涸的大理石水池,看上去曾經是一座噴泉。

車夫把車停在大門前,跳下來為車廂裏的乘客打開車門。車裏下來的同樣是一位把自己用鬥篷包裹起來的人物,他看上去像是個男人,如果仔細看的話可以看到兜帽裏漏出的幾縷灰白的頭發,顯然他已經有了年紀。他環顧了一圈周圍的情況,猶豫了幾秒,然後仿佛下定了什麽決心一樣,大踏步地走進了大門。

巨大的門廳裏空空蕩蕩,地上鋪著的地攤已經被蛀的朽爛,墻上顯然過去曾經掛著不少畫作,如今雖然這些畫已經不在,但墻上留下的痕跡即使在這昏暗的燈光下依舊清晰可見。

這位神秘的先生在一扇沉重的木門前停下腳步,門口站著幾個同樣穿著鬥篷的人,他們腰間佩著長劍,有人手裏還拿著馬刀。其中的一個人走上前來,“晚上好,先生。您的信物?”

那神秘人從兜裏掏出什麽東西,塞到了對方手裏。那人拿著它走到一根蠟燭前,仔細端詳了幾眼。“非常好,先生。”他走回來,為這位先生拉開了大門。那神秘人走進了房間,房門在他身後關上,發出沉重的響聲。

屋子裏點著許多盞燈,那新來的客人一時感到有點眼花,等到他終於適應了屋裏的光線時,他環顧了一眼,發現屋子裏大致有二十個左右的人,他們都圍坐在一張長桌子旁邊,都穿著厚重的鬥篷,看上去仿佛是什麽神秘的宗教組織。

“歡迎你,閣下。”桌子盡頭的那個人說道,“你是最後一個了,我們都等你了。”他伸出手,指著自己左邊的座位,“請坐吧。”

那人微微猶豫了一下,隨即走到那座位旁邊,坐了下來。

“既然大家都到了,我想我們是時候去掉這些令人反感然而有必要的偽裝了。”他說著脫下了鬥篷,露出自己標志性的英俊臉龐。

“您在路上耽擱了嗎?議長閣下。”薩裏伯爵對著自己左手邊的那位新來者說道。

“我動身有些晚。”蘇格蘭議會的議長,倫諾克斯伯爵說道。他看了看周圍,桌子旁坐著的都是他認識的人物。他對面的是艾格林頓伯爵,這位德高望重的議員在之前議會的投票中用離場的方式表達了對議會廢黜瑪麗女王的憤慨。伊麗莎白·霍蘭女士,作為諾福克公爵的情婦,是屋子裏唯一列席的女性。令伯爵驚訝的是屋子裏的並不僅僅是蘇格蘭人,事實上二十個人裏有一半都是英格蘭的貴族。

“先生,還剩下您一個人了?”薩裏伯爵對著長桌對面的一個人說道,他臉上依舊帶著微笑,仿佛是在晚宴的餐桌上一樣。“屋子裏爐火燒的很旺,您如果不脫掉鬥篷的話會出汗的,我們可不希望您感冒。”

那人緩緩轉過頭來,看了看薩裏伯爵,過了一會,他終於下定了決心,脫掉了鬥篷。

“阿倫伯爵!”有人驚訝的喊出了聲。

蘇格蘭的前任攝政閣下的頭發看上去比幾個月前白了許多。“如您所願,伯爵。”他對著主位上的薩裏伯爵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