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決鬥

清晨的濃霧終於散去,這是一個通常的秋天早晨,天空呈現一種鉛灰色,北海的寒風吹在人身上,裹挾著濕氣,雖然氣溫不低卻讓人覺得頗為寒冷。

英格蘭與蘇格蘭兩軍的大隊,隔著艾斯克河對壘。羅伯特·達德利眯起眼睛,看著對面蘇格蘭軍隊的聖安德魯斯旗在風中顫抖著。對面的人看上去似乎無邊無際,擠滿了河對岸的淺灘,有紅頭發的高地人,他們留著長頭發,拿著戰斧,對著河這邊的英格蘭人喊著什麽,雖然聽不清楚,但是從他們下流的手勢看來必定不會是什麽好話;更多的是貴族老爺們的佃農所組成的征召兵,他們比起前者而言顯得瘦小得多,穿著五顏六色的破舊衣服,因此一眼就看得出來區別。在軍隊的中央簇擁著一群騎著高頭大馬的人,他們的頭上飄揚著最大的一面大旗。領頭的是一個看上去頭發已經有些發白的男人,他看著河的這一邊,目光正與羅伯特身邊的赫特福德伯爵相對。

河對岸的阿倫伯爵有些羨慕的看著河對岸的英格蘭人,他們穿著統一顏色的軍服,連普通的步兵都至少穿著一件胸甲,雖然它的防護能力存疑,但至少看上去的確頗為唬人。遠處英格蘭人的大炮已經就位,炮口正對著他所在的位置。

“閣下,到時間了。”

阿倫伯爵轉過頭來,看向已經迫不及待的休姆伯爵。“你確定嗎?”他有些乞求地說道,“這簡直就是自殺,你手下的那些騎兵……”他並沒有說下去,但每個人都清楚他的意思。休姆伯爵手下的騎兵大多來自於高地的氏族甚至是馬匪,他們來這裏完全是因為休姆伯爵給他們的金錢比起搶劫得來的更多。他們騎著自己家養的駑馬,身上除了馬刀和匕首別無其它武器,如果這些還算不上是烏合之眾,那麽想必也差不了多少。

休姆伯爵是一個黑色頭發的中年人,他以魯莽,脾氣暴躁和酗酒出名。這位伯爵最大的愛好就是在晴天裏喝的醉醺醺地站在他城堡的頂樓,用弩箭射擊那些來他城堡附近樹林裏撿蘑菇的老太太。三十年前他的父親與先王一起死在對英格蘭人的戰場上,那時候他還只是一個小男孩,而三十年後的今天他終於有機會為他並不親近的父親報仇,雖然驅使他走上戰場的與其說是對英格蘭人的仇恨,不如說是他嗜血的本能。

“手套已經扔出,難道要放棄決鬥嗎?”休姆伯爵不屑地說道。這畏手畏腳的老頭子就該留在愛丁堡靜候佳音,跑來指揮軍隊幹什麽?

阿倫伯爵嘆了一口氣,“那就開始吧。”他一個外行也看的很清楚,這場決鬥完全就是一場鬧劇,然而他對面這個騎士小說看多了的白癡根本不會聽他的。這支軍隊完全是七拼八湊的產物,貴族和氏族首領們帶著自己的人,他們完全可以立即掉頭回家去。如果有國王在這裏他們還會顧及一二,可對他這個所謂的攝政大臣,這些人可就沒那麽有耐心了。

“兩千名騎兵,你帶上一千五百人吧。”雖然休姆伯爵手下的騎兵不盡如人意,但這就是蘇格蘭全部的騎兵力量了,他實在無法坐視這白癡一波把這些兵力全部送掉。

休姆伯爵看上去並不高興,但他最後還是賣給了阿倫伯爵一個面子。

一千五百名蘇格蘭騎兵從淺灘跨過了艾斯克河,在預定決鬥的空地上列陣。

“一千五百騎兵。”英格蘭軍隊的統帥赫特福德伯爵冷冷地說道。

“格雷勛爵閣下,你帶一千五百騎兵去吧,讓我們趕緊結束這場鬧劇。”

格雷勛爵是那位做了自己妻子跟班的多塞特侯爵的堂兄,他一貫不苟言笑,臉上總帶著嚴肅的表情。聽到統帥的話,他同往常一樣並沒有說話,只是微微點了點頭,行了一個禮,就縱馬向側翼的騎兵隊疾馳而去。片刻之後,騎兵隊的方向傳來一陣馬蹄聲。

格雷勛爵的一千五百名騎兵當中,有一千名騎士,這些重騎兵穿著厚厚的板甲,手裏拿著長長的騎墻,連他們胯下的馬都被鐵甲包的嚴嚴實實。這些騎兵無疑是中世紀最為可怕的軍力,雖然自從火藥被引入戰爭後他們遭到了巨大的挑戰,但截至目前他們依舊是戰場的主宰者。

余下的五百人也拿著沉重的騎槍,但與騎士們覆蓋著全身和馬匹板甲相比,他們的裝甲只有一半左右的規模。他們穿著輕便的胸甲和肩甲,帶著露著臉的頭盔,腿上的盔甲則被一種特殊的長靴所代替,腰間還帶著一把劍。他們被稱作次等槍騎兵,他們比起騎士們要輕便機動的多,更重要的是便宜不少。然而雖然他們並非全身受到鎧甲的保護,但保護他們要害部位的裝甲卻比騎士們更厚,甚至可以讓他們免於火器的傷害。

雙方的騎兵在空地的兩側列陣,休姆伯爵的一千五百人列成幾行橫隊,而對面的格雷勛爵則把一千騎士放在中央,五百名較為輕便的次等強騎兵被放在兩翼,做出一副要包抄蘇格蘭人的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