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開始釣魚的第九十六天:

本就近在咫尺的薄唇,激烈地擁吻在了一起。既是兩年未見的思念,亦是胸中情感的傾斜,最重要的是一種未曾言說、但彼此會懂的渴求。

寒江雪仰頭看著此時此刻的聞嘲風,莫名的想起了一句詩,性若白玉燒猶冷*。

對寒江雪帶著某種不可言說的致命誘惑。

是什麽時候發現自己的喜歡呢?寒江雪在攬住聞嘲風的時候,在心裏想到,大概就是很俗套的在即將分別的那一刻吧。

兩年前。

寒江雪隨同皇帝聞雲幛的聖駕,一起去城外送別了自己的二姐和聞嘲風,看著大軍開拔,親人遠走。西風不僅吹起了聞嘲風獵獵的披風,也給寒江雪吹來了其他像碎片一樣的回憶,他記起來了與過去有關的一些分別的片段。

他從老家離開,他送阿爹再上戰場,他與向小園分別,以及兄姊躊躇滿志地踏上征途。

每一個畫面裏,寒江雪的心情都是不一樣的。有不舍,有祝福,有對未來的拳拳期待,但卻沒有任何一個分別的時刻,會有他目送聞嘲風的離開時,那麽讓他難受。

那是一種很難形容的感覺,就像是寒江雪身上不知名的地方被拉開了一道口子。初時,他甚至都不覺得這叫難受,只是有些悵然若失,想著他竟然真的和嘲風分開了啊;但隨著時間的流逝,傷口不僅沒有愈合,反而在夜深人靜時疼得更加明顯,他這才逐步開始覺醒……

再後來,在某個瞬間,他習慣性地對著空氣喊了一聲“嘲風”,卻發現無人回應,在低頭的瞬間才明白,原來被拉開了一個大口子的,是我的心啊。

冷風呼呼地往裏面灌,疼得他整個人都已經麻木了。

也就是在這個瞬間,寒江雪發現了,從一開始他對待聞嘲風的態度,就是如此的與眾不同。他不會標記任何一條魚為他的魚,他也不會隨隨便便就去相信一個陌生人告訴他的他們之前是很好的筆友,他更不會這麽全無保留地去和一個人膩歪在一起,甚至還希望能夠無時無刻。

寒江雪曾以為這是友誼,但仔細對比一下就會發現,明顯不是。

他想起了與向小園的第一次分別,向小園要隨赴任的父親一起前往南方,寒江雪在碼頭揮手送走了向家的大船。

看著站在船頭眺望的向小園,寒江雪的心中也是有不舍和難過的。

但他的心不會像是被拉開了一道口子。

因為寒江雪始終覺得,人生就是如此,每個人都是每個人生命的過客,注定了只會陪對方走過一段,然後就要說再見了。他早已經習慣了分離,並做好了足夠的心理準備。

不管是朋友還是家人的離開,他都會為此感到難受,卻也只會難受一段時間,因為他知道,他們的離去都是一種對他們來說更好的選擇。向小園的父親會步步高升,阿爹是為了邊關的百姓不再流離失所,阿兄阿姐會展開自己的人生,他們都有光明而又美好的未來。

乃至是聞嘲風,他去打仗,既能平定大啟的內亂,又能為自己樹立威信,為日後登基鋪路。

這本是一件再好不過的事,可寒江雪卻沒有辦法用“分別對對方更好”來說服自己接受,他甚至有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沖動,他想跟上離去的軍隊,他想一直和聞嘲風在一起。他知道這很不現實,也很任性,並且是不對的,所以他忍了下來。

可是,與此同時,他也意識到了一件事,人生無不散之筵席。今天他跟不上聞嘲風,下一次呢?當聞嘲風當了皇帝,或者當聞嘲風娶了妻子……

就在那個刹那,某些早就該在寒江雪腦海中閃爍的火花,變得明亮又顯眼了起來。

他不想聞嘲風和任何一個人結婚。

除非那個人是他自己。

寒江雪從未有過這麽既幼稚又充滿占有欲的想法,因為他從未真正地喜歡過誰,想要戀愛的那種喜歡。

直至他遇到了聞嘲風。

在意識到自己其實是喜歡聞嘲風的時候,寒江雪有一種恍然的“果然如此”,如果他和聞嘲風之間的感覺還不能叫愛情,那他這輩子大概只能當個性冷淡了。

然後,寒江雪就積極行動了起來,他從不會等待,也不會讓自己遺憾。

“我問了我爹。”寒江雪對聞嘲風道,“他真的不是一個多麽會保守秘密的獅子,什麽都告訴我了。”

寒江雪本來只是想問他爹能不能接受斷袖的,哪裏想到會挖到這麽大的秘密。

在知道聞嘲風喜歡自己,自己也喜歡聞嘲風之後,寒江雪反而不急了,畢竟聞嘲風當時正身處戰場,而寒江雪這種骨子裏比較傳統又老派的純愛戰士,總覺得告白得當著對方的面、鄭重其事地說。至於沒有見面之前,就先……

暗搓搓的在信裏面說吧。

“那些詩果然有後半句。”聞嘲風在稍稍解了相思渴之後,心卻變得更加火燒火燎,在寒江雪的這件事上,他永遠是不會覺得滿足的。他只會想要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