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回家途中

邵耀宗看不下去,哪能這麽教孩子。

孩子都跟她一樣缺心少肺,還怎麽嫁人。

“杜春分——”

“正教你閨女,等我教好再說。”杜春分轉向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邵耀宗立即把話咽回去——不能在火車上上演全武行。

杜春分轉向平平和安安,兩個小孩也在看她,眼底依然透著不安。

見多了調皮搗蛋敢上天的小孩。第一次遇到膽子這麽小的,杜春分抓瞎,這可怎搞。

忽然之間,張大姐的話浮現在耳邊,邵耀宗的爹娘重男輕女,有好吃的給孫子,讓倆孫女滾一邊去,“有甜兒和小美幫忙,你奶奶你爺爺也打不過你們四個。”

平平和安安的眸子一亮。

邵耀宗不敢置信地微張開口。

杜春分心喜,有門。拿出畢生溫柔與善良,“我教你們怎麽打?”

四個小丫頭豎起耳朵,身體前傾,靠近杜春分,恐怕漏掉一個字的模樣,讓邵耀宗心口憋得難受——他爹娘一定打罵過兩個孩子。只是無視的話,還看不懂大人臉色的孩子不會這樣。

邵耀宗別過臉去,掩飾眼角的酸澀。

杜春分:“平平和安安抱住他的腿。甜兒和小美抓住他的手使勁咬。他要想甩開你們,你們就松手,改掐和抓。知道咋掐和抓嗎?”

甜兒:“娘,我知道。”

“回頭你教平平和安安。平平,安安,抱腿的時候,他要是穿的薄,朝他腿上咬。要是穿的厚,就在他腳上使勁蹦。踩腳趾頭,別踩腳背。”擡起腳指給孩子看,“別害怕,打壞了有娘。打不過找娘幫忙。記住了沒?”

四個小孩使勁點點頭。

杜春分很滿意:“是娘的好孩子。渴不渴?”

小孩愣了愣,沒料到話題跳這麽快,反應過來又點一下小腦袋。

杜春分給邵耀宗一胳膊肘子。

邵耀宗拿搪瓷缸子打熱水。

杜春分翻出兩塊江米糕,一個孩子一半,“吃吧。吃不完給爹。爹喜歡吃。”

邵耀宗回來,手裏多了四塊啃的亂七八糟的江米糕,不明所以的看杜春分。

杜春分:“你打水辛苦,給你留的。”

邵耀宗懷疑她又瞎胡扯,“你們吃吧。”

甜兒搖了搖頭:“飽啦。”拍拍小肚子,“鼓鼓的。”

邵耀宗不禁看杜春分,合著是剩的。

杜春分點頭,剩的咋了?

邵耀宗後悔了,他就不該為了給孩子找娘倉促結婚。

“娘,我想睡覺。”甜兒伸出小手要抱抱。

小美和甜兒雙胞胎,喜好和習慣一樣。小美忍不住打哈欠。杜春分不管邵耀宗,領著孩子到過道另一邊,讓小美睡她身邊,甜兒睡對面,她的腳翹到對面擋著甜兒別打滾。

邵耀宗零經驗,見狀問道:“平平,安安,困不困?”

小孩不困,但看到甜兒和小美睡了,就覺得她倆也應該睡覺。

邵耀宗讓大女兒睡對面,小女兒睡身邊,從籮筐裏拿幾件衣服給四個孩子蓋上。

窗外的太陽刺眼,杜春分問:“不熱?”

“火車跑起來,風吹進來冷。”

杜春分:“開半小時還沒跑起來?”

邵耀宗指給她看:“附近有村莊,鐵路上可能有人有牲口,不敢太快。”

杜春分隱約能看到一排排茅草屋,“部隊是泥瓦房,還是茅草屋?”

“青磚加石頭建的瓦房。”

杜春分心底多了幾分歡喜,“那還好。有炕吧?”

“沒有。冬天堂屋燒爐子,煙囪通到外面的那種,也不冷。”邵耀宗想了想,多句嘴,“部隊安裝好了。我們自己買煤。”

天氣越來越熱,離燒爐子還有小半年,不急。

杜春分:“還行。吃水呢?跟村裏一樣挑水吃,然後去河邊洗衣服?”

邵耀宗覺得這事她不會計較,“差不多。”

杜春分想到他忘了買米面油鹽,“買水桶了吧?”

邵耀宗想說,買了。“挑水吃”三個字浮現腦海,不由地猶豫起來。

“沒買?”這就是他所說的啥都置辦齊了。

邵耀宗趕忙說:“買一個。”

“還得再買一個。”

邵耀宗那邊估計跟村裏差不多,杜春分想想她二叔二嬸家的情況,“水缸呢?”

“水缸?”邵耀宗被問愣住。

這事不怪邵耀宗,他家雖然在城鄉結合部,因為這些年不斷往家寄錢,家裏打了壓水井。守著壓水井,沒必要搞個水缸存水。

邵耀宗以前住部隊宿舍,更不可能弄一口大水缸。所以他又忘了。

“那,回去就買。”邵耀宗本想說,他挑。可他不在家呢。

杜春分要工作,還有四個孩子,總不能讓她一天三頓挑水吃。

邵耀宗沒有為自己辯解,杜春分也沒揪著不放,改問:“還缺啥?”

“你應該買了。”邵耀宗擡頭,試圖看鐵鍋裏的東西,但被綁在鐵鍋上面的木板擋的一幹二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