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何必相互為難?

許是看出了左林的困惑,許明知笑笑,“勢不可使盡,使盡則禍必至;福不可受盡,受盡則緣必孤。小公子生於國公府,福氣已是頂天,何須再用一個表字來添福呢?不若平庸些,減去幾分貴氣,以後也好更順遂些。”(注1)

頓了下又道:“再者,庶為眾,能為庶眾而言亦是君子美德。為我學生,不期高官得做,不期青史留名,唯期敢為天下庶眾言。”

許明知望著左摯,道:“你可明白?”

左摯想了想,點頭,“先生,學生不是很懂,但學生會記住先生的教誨,做一個敢為天下庶眾而言的人的。”

這寄托了“平凡是福”與期望的表字,左林稍稍琢磨,便高興了起來,拱手表示感謝。

字起了,教書的事也說定了,看著許明知端起茶盞,左林知道,他們該走了。

出了許家,左林便道:“玉兒,你今天嚇死爹爹了,怎敢那般與先生說話?也幸好先生非凡人,不與你計較。”

“不是父親說對上要坦誠嗎?”

“……”

左林被堵得說不出話,只訕訕道:“這,這也忒坦誠了些……”

左玉笑了起來,“直言不諱也是聖人的教導。先生既是當世大儒,自是將聖人書讀透的,哪裏會計較這些?”

左林想想也是,又想到以後每三天便可以送孩子們過來讀書,便十分高興地道:“你這回立了大功,想要什麽?爹爹都買給你。”

左玉搖搖頭,“吃的、穿的都有,也沒什麽要買的了。”

她看向弟弟,道:“父親要真想給我買些什麽,不若買些文房四寶給弟弟吧。”

頓了下又道:“還有,能不能給女兒請個大夫?”

左林一驚,道:“怎麽?身體不舒服嗎?”

“不是,不是。”

左玉道:“弟弟先天不足,我想學醫,以後也好給他調理身體。”

她已經在學習空間繼續深造了,其中就有中醫。為了以後能光明正大的給人看病,她打算找個大夫來教自己。

當然,她所謂的看病其實也是給身邊人看病。大昭雖開放,可許多婦女得了婦科病卻只能硬忍。她不想自己以及身邊人淪落到那個下場,就想借著這個機會學醫,以後也好正大光明的施展。

左林蹙眉,“人倒是好找,只是玉兒,醫道雖不入流,但畢竟事關性命,學起來可不容易。”

“女兒不行舉業,能得明知先生教導也只是沾了弟弟的光,想來先生也不會以行舉業的要求來要求我。平日在家行居坐臥都有仆人伺候,我閑著也是閑著,不如學點東西,以後若是有個什麽難言的病也能自己調理。”

左林本有些猶豫,可聽到左玉最後一句後,便覺得左玉說得有道理。他雖是個大老粗,但也知道許多婦人得了某些病也只能忍著。想著女兒總要嫁人的,若是會些婦科醫術的手段,以後日子也總好過些。

他點點頭,“城北王家五代人行醫,現在的家主也在太醫院任職,其有一女,善婦科,也願招收徒弟。不過,你若真想學,怕是要天天登門去學。”

“沒事。”

左玉抿嘴笑了起來,“只要願意教女兒,登門求學不算什麽的。”

回到家,得知許明知當真願意教左家所有孩子後,張氏高興瘋了!

那張略顯倦怠的臉煥發出前所未有的光彩,疲憊不堪的身體也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親自下廚做飯去了。

吃了一頓豐盛的家宴,張氏見左林心情好,便試探著道:“夫君,孟姨娘近來身體不適,一人管家有些太累了……”

這話的意思明白不過。

能不能將管家之權還給她了?

本以為左林會答應,可哪裏曉得左林卻道:“你這話倒也有幾分道理。這樣,玉兒你便幫著孟姨娘打打下手,學學管事之事吧。”

張氏當場愣住。

這跟她預想的劇本不一樣啊!

她還想說什麽,可見到左林的臉沉了下來,所有的話便只好憋了回去。

她想不通,這罰也罰了,面子也下了,禁足都結束了,怎麽還揪著那事不放啊?

她哪裏曉得左林是氣她苛待自己的孩子,還將“克母”這樣誅心的話對孩子說。就這樣還想將管家之權要回去?不將孟姨娘捧出來,這管家之權就別想了。

本來他也想消減張氏用度,給她也吃豆腐青菜。但一想,這樣也沒什麽意思。她不是愛權嘛,把她喜歡的東西拿走才是最大的懲罰!

左林雖是武將,可平日是一個頗有風度的男人,張氏也一直這樣覺得。可她不知,廝殺在戰場,從屍山血海裏走出來的人多少都有些偏執的。

觸了其逆鱗,這心病不是那麽容易消除。

張氏討了個沒趣,臉上掛不住,便開始拿其他姨娘作規矩。姨娘不能上桌吃飯,主家吃飯時都需在旁布菜。她不敢明目張膽地針對孟姨娘,便對著最後一個進門的周姨娘挑挑揀揀,耍足了威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