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貼身保護。”

寒夜降臨。

玉琉原正欲入睡, 門外有人敲門道:“玉皇子,陛下來了。”

玉琉原不安地皺了下眉,心想元帝一向不愛出宮, 今晚為何挑深夜前來?當下便麻利起床換衣去見元帝。

元帝在書房等他, 玉琉原到的時候元帝正在欣賞一副畫, 畫上的人正是白衣似雪的陸聽雪。

沒等元帝開口詢問, 玉琉原主動道:“父皇, 這幅畫是兒臣少時見畫中人美艷便向您討來的。”

元帝回頭看他:“孤記得。”

玉琉原便低眉道:“父皇今日這麽晚過來, 可是有事?”

元帝擡手取下那副畫, 玉琉原腳步上前半步, 欲言又止。

元帝偏頭,臉上露出一絲奇怪的笑:“琉原,為何這般怕孤取下這幅畫?”

玉琉原道:“回父皇,兒臣不是怕您取下這幅畫。”

“那是為何?”

“陸姨去後, 父皇每次畫她後都會撕掉畫作,兒臣覺著父皇贈送兒臣的墨寶難得, 若是連這幅畫也撕了, 有些可惜。”玉琉原沉穩答, “但若是畫作礙了父皇的眼, 父皇如何處置,兒臣絕不會有二言。”

“是這樣啊。”元帝點了點頭, 在玉琉原不知何意的目光中當真將那副畫撕了個幹凈,點評道,“的確礙眼, 日後再贈些琉原別的。”

玉琉原看著地上那些碎片,說好。

元帝又與他閑聊片刻,月上梢頭的時刻, 他突然咳嗽起來,咳得衣襟染了血,太醫和侍衛早已習慣這種場面,動作熟練地替元帝處理幹凈。

玉琉原遲疑道:“父皇的病症越來越嚴重了。”

元帝虛弱道:“是啊,所以才需要苗疆蠱人的血為孤作引,這樣才能取出子蠱。”

“父皇若是需要,大可向苗疆索要一滴血,為何這麽多年父皇寧願受著也不肯索要一滴血?”

元帝笑了起來,嗓音沉而濁:“蠱人的血必須要新鮮的才能用,他走不出苗疆,孤如何取血?”

“可他人此時正在北域做客,父皇上次去見他……”

“聽雪是他師母。”

玉琉原大驚,也就是說,苗疆月主的師父是那個曾名揚四國的謝清醒?這一點確實出乎意料。

元帝直接害死陸聽雪,間接害死謝清醒,苗疆月主身為他們的徒弟,自然不可能用他的血救人。

元帝也是他的仇人。

玉琉原低下頭,若有所思著。

元帝扶著侍衛的手緩緩坐起身。

“我兒,可想做皇帝?”

玉琉原錯愕,連忙跪下道:“父皇為何如此問?兒臣只要做父皇的兒子便心滿意足了!”

“是嗎?”元帝俯視著跪在地上的孩子,輕飄飄道,“我兒孝順。”

玉琉原不說話。

元帝又道:“我兒如此為父著想,無極島時為何沒有讓侍衛留下蠱人的血帶回來給父皇?”

玉琉原身邊的侍衛撲通跪下:“陛下饒命,那時玉皇子命在旦夕,昏迷不省人事,實在不知道後來發生的事!屬下不知陛下需要那滴血,是屬下無能!”

玉琉原深深俯下頭,磕頭認罪:“是兒臣的錯,請父皇降罪。”

元帝擺擺手道:“我兒何錯之有?不知者無罪,況且那血即便帶回來也沒用……我兒前些日子深夜前往金樓看望故人,可有什麽發現?”

玉琉原不敢擡頭:“兒臣不知父皇所言何意,那日去探望故人只是為了還他救兒臣一命的人情,兒臣深知他與阿九姑娘親近,確實不願拆散他二人強娶阿九姑娘,這才違背父皇意思悄悄前往金樓試圖送他二人離開。兒臣有罪。”

“只是這樣?”

“只是這樣。”

元帝喝了口茶壓下喉中的異味,淡淡道:“既如此,我兒也不知那阿九姑娘乃中原九郡主?”

玉琉原擡頭,佯裝震驚道:“什、什麽?”

元帝盯著他的眼睛,淺色的眼底藏著刀,將他從頭割到腳。

玉琉原後脊僵硬,面上卻漸漸收斂驚色,低頭認錯道:“回父皇,兒臣的確不知……兒臣只知道阿九姑娘的師父來歷驚人,卻不知道她竟還是中原的九郡主。”

元帝沒有再多說什麽,待了片刻後便準備離去,玉琉原將他送到門口,最終還是沒忍住問道:“父皇,兒臣心中還有一問。”

“問吧。”

“父皇既知阿九姑娘乃中原九郡主,那日為何提出要為兒臣與她賜婚?”

北域的皇帝為中原的郡主賜婚,實屬荒謬。

“原因?”元帝輕笑,“聽雪與青絮嫁給了中原人,她們的孩子,孤豈能再看著她嫁給別族之人?”

元帝回過頭,深深地凝視著他:“她們生是北域的人,死也當是北域的鬼,她們的血脈,生生世世都要做北域的子民。”

所以,即便被賜婚的那個人不是玉琉原,也可以是任何一個人。

待元帝走後,玉琉原才面色沉重地回到房中,一點點撿起地上散落的畫作碎屑慢慢拼上,對著畫上破碎的人臉,喃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