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她下意識閉上眼。

少年有時候很想把他爹從閻王殿拉回來, 問問他當初為什麽要給他起這麽個名字,可他爹早死了,他娘回到苗疆後便將姓氏改成她的。

隨誰姓倒也無所謂, 只是少年納悶的是, 為什麽不順便把他名字也給改了。

於是他決定自己給自己起個名字, 他曾半夜拖著周不醒幫自己想名字, 周不醒哈欠連天地給他想了無數個酷帥狂霸拽的名字, 全被否定了。

最後也不知道誰先傳出來的“苗疆月主”稱號,少年隨心所欲目中無人的作風引起西域人民的不滿與畏懼,慢慢的這個稱號可止小兒夜啼, 再沒人敢叫他的本名。

如果就這麽百無聊賴地過下去,少年很快就會忘掉自己的名字, 偏偏他遇見了九郡主,她是唯一一個當著他的面放肆地叫他“宋月月”卻沒有死的人。

他舍不得。

尤其是當她細細地親吻著他的嘴角,如西域波斯貓那般輕蹭他臉頰,縱使天大的悶火也會被澆熄。

他理所當然地失眠了,側臉和嘴角全是阿九身上熟悉的香味,好似她就挨在他枕邊, 呼吸間全是她的味道。

想觸碰她, 想呼吸她身上的香味,想把她拽進懷裏聽她撒嬌似的一聲聲喊著“宋月月”。

倒也不是很討厭她這麽叫他,準確來說,有點口是心非的喜歡。

少年還是睡不著,一閉上眼全是阿九的模樣,體內的蠱蟲早被封印,本不該再有那種不受控制的灼燒感,可只要腦中浮現阿九的臉, 他就難以壓抑地多想。

他冷著臉掀開被子,站在窗邊吹了很久的冷風,隨後轉身去隔壁敲響周不醒的門。

周不醒睡眼惺忪:“阿月,你大半夜不睡覺又想幹什麽?先說好我不幫你殺人啊,那是額外的價錢。”

少年冷眼看他,嗓音低緩道:“周不醒,你騙了阿九多少錢。”

周不醒打了一半的哈欠霎時僵住,幹笑:“哈哈哈,哈哈哈,你在說什麽?”

少年淡淡戳穿道:“我只是眼睛閉上了,意識還醒著。”

也就是說,那天晚上宋長空和周不醒說的話他全聽見了,包括九郡主對他說的那句“明天見”。

周不醒瞬間改口:“哎呀那怎麽能是騙呢?都是你情我願的交易……”

少年徐徐撩了下眼皮。

周不醒一磕巴:“我跟、跟你講你別想從我這把錢拿走,你現在手無縛雞之力,我也是可以翻身農奴把歌唱——”

話未說完,他就被少年冷笑著單手揪住衣領拖進了門。

隔天一早,九郡主收拾好東西準備回船上,發現周不醒不見了有點奇怪:“周七兩呢?不會是又去騙人賺錢了吧?”

宋長空淡定道:“胳膊又脫臼了,去接骨了。”

九郡主:“?”又脫臼了?

宋長空偷偷瞄了眼若無其事的少年,安慰九郡主道:“不用擔心,反正他以前也經常被揍,估計這會正假裝可憐擱路上騙小姑娘呢。”

反正他以前就慣會用這種法子騙族裏小姑娘們的同情,族裏年紀大點兒的姑娘全被他騙過。

九郡主也沒在意,只是跟人說了聲去找周不醒提醒他等下船就要走了,不要錯過上船的時間。

這句話剛說完,那邊就有人來傳話說他們的船昨夜被人撞了,船身漏了個大洞,修補至少也要一日的時間。

九郡主心說這就是禍不單行嗎?扭頭便去看看究竟怎麽個情況。

到了之後才知道原來是鎮子上一家商戶認為她們占了他們的船道,又見他們的船眼生且普通,便故意撞了上去以此給外來人一個下馬威。

船上的船工正同商戶的船爭吵,下面的船工曉得這是昨日那紅衣姑娘的船,便幫著說了幾句,商戶兇神惡相警告船工:“可別忘了你們都在誰的手底下做事!”

無憂鎮商戶不少,有死對頭,也有合作夥伴,碼頭這塊兒的負責人前兩個月恰好同這位商戶達成合作。

船工們憤憤不平,卻也只得訕訕閉上嘴。

商戶便愈發氣焰囂張:“這塊地兒我說了算,你們擋了我下貨的道,耽誤了我做生意的時間,若你們非要在此停船,自當賠償我雙倍的損失。”

船工覺得這人是個傻逼,跟他說不通,索性當做沒聽見,著人去找九郡主。

九郡主到的時候恰好聽見商戶胡攪蠻纏的要求,便問旁邊的人那條船道是否當真擋著他的路。

“那哪能呢?碼頭的船只都有固定的停放地點,你們停的地方本就是給外來船只泊船的,你們也付了泊船的銀子,停在那裏理所當然。”

“哎呀,那個人就是鎮子裏欺軟怕硬的霸王,仗著家裏有幾個小錢,在官府裏又認識幾個人,做起事來便蠻不講理我行我素,就這樣騙了不少外來人。這次怕是也打著這個算盤,看你們船上的人衣著打扮亮麗,當家做主的又是個姑娘家便覺著你們好欺負,這才搞出這麽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