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4章 各取所需

權力,指的是能夠掌控的、帶有強制性的力量。

這是個擁有魔力的詞匯,汙染性並不比古神的神名差多少,同樣具有能使人精神動搖、靈魂扭曲、欲望無限膨脹直到吞噬理智,讓人陷入瘋狂、走向毀滅的特性。

這並不是誇大其詞,也絕非危言聳聽。

哪怕是極其細微的、渺小的權力,例如僅僅只是一個小家庭的掌控權、甚至只是針對某個人的掌控權,也同樣具有汙染性,會讓與這渺小的權力接觸的掌控者走向極端。

例如……假若一個平庸無能、看似毫無危險性的普通人當了父親或母親,堅定地認為他(她)對他(她)的孩子擁有絕對的掌控權,並將自身精神的穩定性(精神依托)錨定在這種掌控關系上,那麽……他(她)的靈魂一樣會因此受汙染,他(她)的認知一樣會因此漸漸扭曲。

具體體現為:將對孩子的絕對掌控當成是“愛”的表現,將孩子的服從性當成是孩子的存在價值。

若這種被扭曲的認知並不能隨著孩子的成長而“痊愈”,反而更加嚴重……那麽這種被汙染過的親密關系,就隨時可能失控……矛盾最大、激化最嚴重的結果,就是走到弑父(母)、殺子(女)那一步去。

這種限定範圍極其渺小、強制性也頗為有限的權力都能產生如此大的危害,就更別提輻射範圍更大、強制性更加不容置疑的王權了。

無論哪個位面,無論是圍繞著哪種意識形態、建立在哪一種文化共識上的國家,圍繞王(皇)權交替發生的陰謀、陽謀、鬥爭、較量,都永遠是最波詭雲譎驚心動魄,也是最黑暗、血腥的歷史篇章。

誰讓權力是這樣一種妙不可言的甜美劇毒呢?哪怕只是稍微抵擋權力散發的美妙香氣,能做到的人也不多……更多的人總是急不可耐地、飛蛾撲火般地沖向這可怕的旋渦,不惜因此而墮落。

小安德烈蹲因納得立幹了小半年的基層打雜、接受了充分的現實教育,能在知道自己要被擡到王位上時先不急著欣喜若狂,而是沉痛地考慮起能不能坐穩……這自然是好的體現,至少證明這位王子殿下起碼是知道權力是有毒的,能強制性地掌控他人的力量不是那麽好掌握的。

楊秋是很願意給別人機會的人,既然王子殿下還真能被環境改造好,那麽他也不介意把備選安排之中的“消耗品”那條死路拿掉,另擺一條活道出來讓小安德烈自己選。

“殿下,我想你能明白。你的王兄,王叔,若還能有別的選擇,便絕無可能將唾手可得的王位拱手讓予他人。”楊秋擺出說正事專用態度,嚴肅地道。

“當然,楊先生。”小安德烈苦澀地開了口,“若非如此,大王兄又怎麽會去軟禁我的母妃呢?”

就算坐上那個王位他也是個傀儡,小安德烈對此心知肚明。

哈麗雅特王妃讓他來跟隨楊,是沖著傀儡領主來的,說來似乎與王族試圖讓他當傀儡國王半斤八兩——但至少楊絕不會幹出這種扣押他的母妃、逼他言聽計從的糟糕手段來。

“顯然,王族只是打算利用你與我的關系做出妥協,爭取一段緩沖期,先盡力將王都被亡靈大軍攻破的危機暫且延後再做打算。”楊秋直言道,“距離我上一次發動戰爭拿下阿德勒領不足一年,我便又再次出兵塔奇亞領,王族並不敢賭——這次我是不是還願意再拖上大半年,才會再次出兵。”

小安德烈默默擦了把汗……

他知道這個王位落他頭上明顯沒啥好事,但聽這個連續發動戰爭、直指竊國的狂人就這麽當面坦言自身行徑,也還是讓王子殿下聽得心驚肉跳。

楊秋並不在意王子殿下的反應,神色自若地繼續道:“如今王國六大領地我方已占其三,奧狄斯家也絕不可能發兵為王都解圍,只憑自身力量已然不可能在這場戰爭中看到曙光……那麽王族若還想困獸猶鬥,能選擇的辦法就已經不多。”

王子殿下都顧不上楊當面用“困獸猶鬥”來形容自己的血親有多冒犯了,聽楊說到這兒,他的眼睛便瞪得老大:“這、這……大王兄他們,會去借兵……是嗎?”

楊秋滿意地點了點頭:“很明顯了。”

“這——”小安德烈倒吸了口冷氣。

東部王國西南地區這塊兒,並沒有體量比較大的國家……唯一稍微有點兒規模的那個國家兩百年前侵略萊茵失敗、不僅沒能撈到戰爭紅利反而耗空了國力,之後便被多國聯合肢解瓜分掉了。

萊茵王族若想借兵對付已成氣候的黑魔法師楊,唯一的選擇就只有——諾斯克聯邦。

畢竟金幣教會已經擺明車馬作壁上觀,而與楊有積怨的肯亞帝國又深陷在中土那片泥澤。

問題在於……諾斯克聯邦的聯邦國,與萊茵部分領土接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