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吾心安處(第5/6頁)

希微看著被茶水噴濕的道袍,黑著臉,一臉的不可思議:“你不會真擔心那档子事兒吧?”

樂安回過神,搖搖頭,笑自己,又對希微搖搖頭,道,“不是。”。

如果……只是這麽簡單的事就好了。

*

從翠華山回來後,樂安便有些不一樣了。

這是冬梅姑姑觀察得出的結論,其具體不一樣之處體現在,樂安突然又對那些熟人們辦的宴會有了些興趣,會挑挑揀揀地參加一些宴會,還主動請了交情好的幾個朝臣如聶謹禮等在府中小聚,人也不像前陣子那般,經常無精打采地模樣——自從婚前那一遭後,冬梅姑姑便額外注意樂安的心情狀況,加之睢鷺臨走前還特意跟她囑咐過,因此這次冬梅姑姑便及時注意到了她的變化,但注意到也沒有辦法,無論冬梅姑姑說什麽安慰開解的話,樂安都仍舊是那副模樣。

但現在,也不知怎麽,她突然不再無精打采了,就連聽她說那些從老姐妹口中聽來的朱門八卦時,都又像很久以前一樣津津有味了。

冬梅姑姑尋思著莫不是駙馬在信中又施展了什麽靈丹妙藥,才讓樂安好起來,又或者是希微道長的功勞?

但不論是誰的功勞,只要公主好起來就行!

冬梅姑姑歡欣鼓舞。

這個變化,李承平也察覺到了。

自睢鷺走後,李承平登門見樂安的頻率,便與樂安成親前無異,甚至比之前更甚,只要有空,他總會來公主府看看樂安,和她說幾句話,甚至也會向她詢問朝政上的事,甚至主動問她要不要幹預一些朝事。

他急切想修復兩人之前產生的那一絲裂痕,以及填補睢鷺離開後她可能會有的孤獨幽怨,但是樂安並沒有表現出什麽,她對他言笑晏晏,仿佛一切都未發生,她和他之間從來沒有過嫌隙,仍舊是最親密的親人。

但是李承平的確感覺到了。

她的厭倦和不開心。

哪怕對著他笑,可笑裏也全是敷衍和漫不經心,就好像他是不得不應付的差事,是胡攪蠻纏不得不哄著的小孩子。

他想讓她像過去一樣指點甚至批評自己,讓她走在前方,引導著自己,可是她已經不想在走在他前方,甚至不願與他同行,不論他說什麽,做什麽,她都說好,不會提出任何異議,仿佛那些順從的朝臣。

可是,這分明不是她。

她也並非真的對他如此順從。

她只是厭倦了他。

不獨是他,連同這座城,和這座城裏的許多人,都被她厭倦了。

她想離開這裏。

她想去那個遙遠的瓊州。

李承平看出了她的心意。

所以愈發不安和惶恐。

可是她不說,不表現,他便也沒有勇氣揭穿,更沒有勇氣說,姑姑,你去吧,去那個地方吧,不必再管我了。

然後便一直自欺自人到現在。

但現在,樂安看著他的眼神終於變了。

變得不再敷衍,不再漫不經心,變得像很久很久以前一樣,會嘴角噙著笑,縱容又珍惜地看著他,會仔細認真聆聽他的話,會分析他作為的得失,會指點他如何行事……

就像很久很久以前一樣。

就像兩人之間從未有過嫌隙一樣。

李承平大喜過望,他越發頻繁地造訪公主府,像小時候一樣依賴著她,將朝政巨細無遺地都說給她聽,甚至後宮有什麽苦惱也都說給她聽,他以為一切都回到了最初,他以為她已經斷了那個離開的念想。

直到某一天——

樂安再也收不到睢鷺的信。

那是平平無奇的秋日的一天。

京城已經入了秋,但樂安收到的睢鷺寄來的信,所描繪的卻還是盛夏的光景,因為瓊州與京城有著一個多月的“時差”,所以雖然幾乎每日都能收到瓊州來的信,信上的內容和睢鷺的處境,卻是隔了許久的,那最後一封信上,睢鷺說他要帶人去一處據說極為兇悍的山民聚居地,寫信的第二日就去,還開玩笑說希望這處山民的首領不要再看上他了。

但睢鷺的第二封信遲遲沒有到來。

起初樂安並未在意。

從京城到瓊州,山長水遠,哪怕是用官驛寄信,信件送遲了也是常有之事,雖然睢鷺是一天寫一封信,但樂安經常是好幾天收不到一封,然後又在同一天收到好幾封。

雖然這次,已經接連五六天都再沒有收到來信。

但也還算正常。

但五六天正常,七八天、十來天、甚至半個月呢?

連續半個月沒有收到來信,樂安終於按捺不住,甚至主動派人去離京城近的幾個驛站去問。

驛站卻說一個多月前的信早就都派發完了,就連新送來的信件也已經派送。

樂安還查了以往信件上,從瓊州到京城各地驛站的印戳,又找李承平詢問各地驛站有無什麽水旱災害可能導致信件堵塞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