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老首長說這番話時，他身側的戰士小哥表情沒有絲毫的震動，顯然是早就知曉了自己的使命是什麽。

他們身後依然站得筆直的那些戰士們，個個都衣衫襤褸，因為長久的饑餓，面頰處不健康地凹陷下去。

有人正拿著礦泉水在喝，臉上的表情十分愜意滿足，可仰頭仰了半天，水才堪堪下了一個平面。

舍不得喝。

哪怕是知道自己這趟任務有去無回。

童滄和莊天磊幾人給每個人都分發了一瓶水和一些吃食，可大部分戰士都選擇了幾人合夥喝同一瓶水，然後把其余的又放回童滄等人身邊的箱子裏。

有些戰士看上去年紀比時沐還要小，稚氣未脫，舔著手指，像是要把所有的碎屑都舔幹凈，唇角掛著滿足的憨笑。

一個小戰士看到時沐看過去的目光，還雙手抱拳，沖著時沐感激地搖了搖。

時沐雙眼含淚，一時梗塞，喉間仿佛墜了千斤重，一句話都講不出口。

這是時沐離國家軍人最近的一刻，卻在短短的幾分鐘內感受到了他們對國家和人民的赤誠之愛。

即便知道前方是刀山，是火海，也願意用生命去保護身後的百姓。

“我們……我們一起撤退行嗎？”她哽咽著望向老首長，“撤離得快一點，喪屍群不一定會追上我們的！”

時沐很想直接告訴老首長她的能力，她的異界空間。

可是她每天能帶進異界的人數是很有限的，在現在這個關頭，那點人數幾乎是杯水車薪，即便是老首長相信了她，人選上也無法抉擇。

況且，僅僅把人藏進異界又能怎麽樣呢？

能讓現實好起來嗎？能解決整個世界的危機嗎？

時沐在這一刻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無助。

她從一開始就做出了錯誤的決定，即便末世不是因她而起，無數人也不是因她而喪生，可時沐知道，她本應該能做到更好，更多地幫助到國家，而不是在異界裏養一堆貪生怕死的米蟲。

能力越大，責任就應該越大，這不是時沐想要逃避就能無視的。

她無比迫切地想要做到更好。

老首長和藹地笑著搖搖頭：“這批屍群追了我們大部隊很久了，距離越縮越短，大家都走不太動了，躲不掉了。”

他的目光堅定而溫和，語氣中帶了些催促：“走吧，走吧，國家的未來還需要你們嘞！”

童滄等人和戰士們再三推脫無果，搬了剩下的物資回車上，表情都有些蔫蔫的，看起來心情也非常沉重糟糕。

莊天磊小聲跟童滄講了幾句話，然後在後者滿臉的震驚茫然中，默默走到時沐身邊，向老首長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報告首長，A市特警第一支隊隊長莊天磊，申請入隊，保家衛國！”

時沐怔住了。

剛剛莊天磊提醒她很危險不要摻和的時候，她還對磊哥的人品有了一瞬間的懷疑，以為他也變成了貪生怕死的小人。

然而沒想到，在明知道這支隊伍是要去用命拖時間的情況下，莊天磊居然選擇了申請入隊。

老首長沉思了一瞬，然後拍拍他的肩膀，點頭答應了申請。

莊天磊謝過首長，不由分說地把時沐推上車，關上車門。

隔著臟兮兮的窗戶，他的表情有一些模糊和疏離。

他似乎說了一句話，但是沒有發出聲音。

時沐雙手手指扒在車窗邊上，緊緊盯著他的嘴唇，學著他的樣子反復做了幾遍唇形。

童滄遵從了莊天磊的囑托，沒等時沐反應過來，一腳油門踩下去，沉默地向著西北方向的廣場開去，前去尋找大部隊。

時沐靠在椅背上，終於理解了莊天磊想要說的話。

“上交國家。”

她合上眼，忍了很久的眼淚終是掉了下來。

眼見著離老首長所說的大部隊所在地越來越近，時沐卻是愈發心神不寧。

她抓住童滄的手：“停車，我要回去。”

童滄一把甩開她的手，眉頭緊皺，一張臉板得死死的：“不行，這事我站磊哥這邊。一隊武裝士兵都解決不了的喪屍群，多你一個少你一個沒什麽差別，不許你去送死！”

時沐反問：“那磊哥呢？”

童滄噎了一下，然後回道：“磊哥是警察，你就是一學生，跟他較什麽勁！”

時沐抿緊唇，然後才緩緩道：“當然不會是我一個人，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也有人該做點什麽作為回報了。”

童滄意識到她想做什麽，抓著方向盤的手忍不住晃了一下：“這能行？”

時沐打開車門，沒有絲毫的猶豫縱身向外一躍。

一張紋樣華麗的飛毯憑空出現，柔軟地接住了她的身體。

時沐跪坐在飛毯上，反手甩上車門，從越野車的上部飄了過去，保持著和車輛行進一致的速度，敲了敲駕駛座的車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