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沈陸揚瞳孔緊縮, 消散的神志被最後三個字拽回。

殺了她,殺了誰?

伏允?

他一把拽住了謝危邯的手, 放在臉側,在濃郁的信息素下,嘴唇都在顫。

半張臉貼進他微涼的掌心,執拗地說:“不能殺人,你答應過我。”

謝危邯微微一怔,似乎沒想到在這時候他還要講道理。

低笑出聲,饒有興致地問:“如果我偏要呢?”

沈陸揚用力蹭了蹭,低頭吻在他掌心,聲音也開始抖,還是堅持說:“我是紅線, 你不能越過我。”

謝危邯眼神低垂, 憐憫地撫摸天真的狗狗, 語氣溫柔含笑, 內容殘忍:“你這樣阻止不了我,揚揚, 已經用盡全力了麽?”

“我很失望。”

沈陸揚猛地擡起頭,像個回回考試一百分的好學生忽然被通知“你成績太差老師要給你辦理退學”, 下意識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麽?”

謝危邯收回手,視線毫無溫度地看向精致的雕花木門, 聲音逐漸低頻, 攀附上最困倦的神經:“睡吧。”

腦海裏像被掛了一個催眠時鐘,秒針的每次轉動都是一次與困意的鬥爭。

催眠!

沈陸揚咬緊牙齒, 強迫自己保持清醒, 不受催眠的幹擾。

但無濟於事, 眼前依舊愈發模糊。

有種直覺告訴他, 不能睡。

睡醒了就什麽都忘了,睡醒了謝危邯已經做了他想做的了,睡醒了就什麽都來不及了。

沈陸揚攥緊拳頭,指甲刺進肉裏,留下淤血的痕跡。

他盯著眼前最後的那抹顏色,腦海裏的那根神經跳啊跳,拉扯著疼痛感,發出咯吱聲……直到最後,猛然崩斷!

他忽然。

非常。

他媽的。

不高興。

憑什麽普通Alpha弱成這樣!憑什麽說催眠就催眠!憑什麽他要操蛋的馬上就把這茬兒忘了!

眼底染紅,沈陸揚一巴掌扣住桌子,發自內心的憤怒沖破催眠的束縛,像只急了的獵犬,猛地撲上去,撞進了謝危邯的懷裏。

慣性使然,兩個人一同倒在榻榻米上。

沈陸揚在上,謝危邯在下。

溫順的狗狗齜出獠牙,惱怒地瞪著身下的紳士,氣勢洶洶。

眼底卻濕漉漉的,生氣都讓人憐愛。

“謝危邯!”他嗓音壓低,連名帶姓地喊。

謝危邯略有些驚奇地一挑眉,躺在身下也依舊從容。

此刻,他唇角的笑終於多了幾分真實,玩味而縱容沈陸揚的冒犯,甚至於引導他變本加厲。

“生氣了?”手掌落在腰間,在青年線條清晰的腰線上遊移,“還是想和我一起去——”

聲音輕飄飄地落下,在沈陸揚神經上砸出裂痕。

“殺了她。”

沈陸揚呼吸劇烈,胸口起伏間,撐著他的胸口坐直,完全沒意識到現在的姿勢有多麽危險。

居高臨下地看著,氣到皺眉也還是和人講道理。

語氣很糟糕:“別催眠我!我是紅線。”

猩紅的眸底微閃,四目相接,沈陸揚身體一僵,隨即一松。

催眠不知不覺地解除,他眼前的場景重新變得清晰。

大腦也是。

他深吸一口氣,雙手撐在謝危邯頭的兩側,俯身看著他。

遮下來的陰影讓男人徹底藏於陰暗,危險悄然滋生,攀附住獵物的腳踝。

“你剛剛說要殺人,”沈陸揚嗓子啞著,皺眉,“你不能殺人,我不喜歡她,我喜歡你。”

謝危邯被激起興趣,好整以暇地看著惱火的狗狗,嗓音輕佻,漫不經心地觸怒:“可是我很生氣。”

沈陸揚眉頭皺的更深,偏頭不看他,輕易被點了火:“我也生氣!”

方易說的對,謝危邯就像一個過於美好的夢,喜歡的話可以多睡一會兒,但不能沉迷,更不能沉睡不醒。

因為他飄忽不定,像一片海市蜃樓,美則美矣,看得見,抓不到。

但他從小到大一直在飄,他想要一個穩定的落腳地。

他可以為了這塊美好的、他最喜歡、最想得到的落腳地努力,但也會累,會害怕。

胡思亂想:萬一這塊地方注定不是他的,那他上哪去。

更何況這塊地方也不是固定的,還到處亂飄,逗著他像個傻狗似的追……

除卻被美色迷得神魂顛倒的時候,他腦子還挺好使的。

之前沒爆發,純純因為還執著於美色和喜歡。

現在喜歡還在,他勉強從美色裏掙紮出一點理智,打算“算總賬”。

悶悶的笑聲從身下傳來,沈陸揚低頭看他。

謝危邯笑得眼睛微彎,愉悅的眼神騙不了人,他現在很愉快。

但沈陸揚就不愉快了,他怎麽一丁點威懾力都沒有。

“謝危邯,”他稍微嚴肅了點,“我現在很認真。”

“嗯,”謝危邯斂了幾分笑意,唇角的弧度重回涼薄,按在他腰上的手微微用力,沈陸揚整個人抖了一下,聽他說:“你不希望我做的事,我不會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