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第2/2頁)

柔軟,順滑,叫人著迷。

“怎麽就來了?”殷承玉見他定定站著,不動也不說話,只當他是喝多了酒還沒醒:“不是叫鄭多寶傳話了?酒醒了再來便是。這些日子與萬有良虛與委蛇,倒是辛苦你了。”

上一世與薛恕朝夕相處,他自然是知道薛恕從來都沒有那個耐心與人周旋的。

在他的認知裏,只有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不滿意的,殺了便是。

曲意周旋,是弱者才會做的事情。

反而是現在,他能將萬有良穩住,還從萬有良的荷包裏源源不斷地掏出銀錢來,才叫殷承玉覺得驚訝。

他如此聽話,殷承玉自然也不吝待他好一些。

“為殿下辦事,不辛苦。”

薛恕再次擡眸看向他,眼底有暗色流轉。許是因為酒意醉人,許是因為今日的殷承玉如精怪般蠱惑人心。他難以自抑地上前幾步,與殷承玉之間的距離,只隔著一張寬大的書案。

這些日子的疏離,叫他再也無法壓抑心底的渴盼。

他傾身上前,狼一樣的眼眸鎖定了殷承玉,膽大包天地追問道:“殿下這幾日為何不召我?”

他直直望著殷承玉的眼睛,似是質問,又似只想求一個答案。

只是無論哪一種,都叫殷承玉感到了冒犯和不快。

他要見誰,如何輪到薛恕置喙?!

他難得的好脾氣終於耗空,啪地一下扔下了筆,語帶警告:“薛恕!你僭越了!”

“我不比鄭多寶和趙霖好用嗎?殿下要殺誰,我替你殺。”薛恕卻不依不饒,他固執地看著殷承玉,非要為自己討一個公道。

殷承玉本正氣惱著,卻又差點被他這番話逗笑了。

兩世的薛恕,到底還是有些不同的。

上一世他與薛恕之間的糾葛太深。他們立場不同,中間又摻雜了太多的利益和野心。面對敵人時能彼此交托後背,可一旦外敵肅清,他們之間的結盟便不再牢固。

他是太子,未來是皇帝,有一統天下開疆拓土的野望。而一個手握大權的皇帝,是絕不可能為旁人所左右的。

可薛恕偏偏是權傾朝野的九千歲。

他們二人,遲早有一日要兵戎相見。

他和薛恕都對此心知肚明,卻在那一日到來之前,默契地維持著和睦的假象。偶爾連他自己也會被那假象所迷惑,生出些心軟猶豫來。

時至今日,他仍然說不清楚,自己對薛恕到底是什麽心思。

而他於薛恕,大抵也是如此。

薛恕從未如此直白的和他表露過自己的想法。

大多時候,這人都是陰陽怪氣的,嘴裏說出來的話沒有一句叫人痛快。

倒是眼下,雖然說出來的話惱人了些,卻沒那麽叫人堵心。

果然還是年歲小討喜啊。

殷承玉心裏高漲的怒火散了些,又恢復了從容。他傾身過去,捏著薛恕的下巴細細打量他,詫異的發現他眼裏竟然還有些不易察覺的委屈。

當初說他狗脾氣,還真是沒錯。

“你自然是比他們好用的。”不然也不會重活一世,還把人留在身邊。

殷承玉松開手,施施然坐了回去,又指了指掉在地上的狼毫筆,擡了擡下巴:“給孤撿起來。”

薛恕乖順地將狼毫筆撿起來,雙手奉給他後,又緊緊盯著他,似在等他下頭的話。

殷承玉卻不繼續說了,而是道:“明日你隨孤去個地方。”

沒聽到殿下繼續誇自己,薛恕略有些失落。但又聽他要帶自己出去,抿緊的唇終於彎了彎:“是!”

“知道了便回吧,滿身酒味兒熏人。”殷承玉睨他一眼,嫌棄地撇了唇。

薛恕卻不動,道:“天晚了,我伺候殿下就寢再走。”

他不說還好,一說殷承玉又惱起來。他難得醉酒失態一回,竟叫這人捉住了把柄!

殷承玉沉下臉,指著門外道:“你既這麽閑,便去廚房將柴劈了!”

薛恕見他生氣,不敢再得寸進尺,悶不吭聲去了柴房。

於是這一日行館上下都知道了,薛監官惹怒殿下,被罰去了廚房劈柴。

消息幾經輾轉,再傳到萬有良耳中時,他極其滿意地對一旁的關總兵道:“之前你還不肯信,如今信了?陛下素來和太子不親厚,他派那薛恕隨行無非是為了監視太子罷了。薛恕要想得陛下信任,怎麽可能去幫著太子?”

關總兵沉吟良久,頷首道:“也是,是我想得太多了,便依你所言行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