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你給了他們多少錢?”宋訾很難想象司馬彥剛剛說話的真實性,宮裏是捧高踩低的地方,如果沒有地位,可能付出大的代價,只能換來很少的東西。光靠一點銀子,應該還是輕易使喚不了宮人,而且阿言這幅樣子,看著也不像是能精明還價的。

司馬彥略微思考,給了個稍微有些模糊的數字:“十兩銀子到百兩銀子都有,一個月一次。”

普通的花匠和宮人,也就是十兩銀子,守著他的暗衛,銀子可以多一些,經常守著的淩夷,拿的錢最多。

好家夥,這麽多錢,難怪宮人會心動,就照顧照顧菜地,給花兒澆澆水,能拿這麽多錢,阿言簡直就像是個冤大頭,宋訾半晌不說話,主要是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他想起父親說的禁忌,猶豫著要不要問阿言,除了琴師之外,他到底是為什麽住在冷宮裏,為什麽又不能出去。

“小七?”司馬彥輕輕的喚了一聲,沒有得到任何回應。之前兩個人手挽著手在一起散步的時候,基本上是你一言我一語,就是沒什麽特別營養的話,宋訾也會哦哦兩聲,表示自己沒有分心,有認真在傾聽。

可是,自己剛剛說了十句話,他的小七只回了一句,他的心臟撲通撲通,跳了足足九百四十八下,就連一個敷衍的嗯或者哦都沒有。

司馬彥的心臟開始難受了,他感覺自己馬上呼吸停滯,眼尾泛紅,額頭青筋鼓起,下一刻隨時都要死掉。他不應該在這個時候說的,這樣的暗示好像也不行。

這個小院子裏的點點滴滴,幾乎都是宋訾親自做的,以為他沒有,所以付出了很多的汗水,修補了木板,清理了水井、開了一小塊土地,現在他說其實不用小七,所以小七肯定覺得自己被玩弄了。他為什麽要這個時候說這些,好好的氣氛直接給搞砸了。

明明院子外的陽光依舊非常明媚,但是氣氛卻變得格外陰冷,站在那裏的司馬彥,卻只覺得穿堂的冷風吹得厲害,把情郎臉上的笑容都吹沒了。沒了笑容的小七,冷酷得就像是個陌生人。

風真的好冷,陽光都照不到屋檐下方,他往前走,小七就一直往後退,他拼命的跑,可是怎麽都追不上。

頭頂上的太陽隱入了雲層之中,突然就起了好大的風。真的好奇怪啊。現在不是夏天嗎,為什麽這麽冷,司馬彥如同站在冰窖之中,他看著眼前,感覺莫名的寒意開始在他的五臟六腑蔓延,他的眉毛上凝結了冰霜,寒風像刀子一般矜持著他的臉,一刀一刀地割著他的肉,行刑者還是一名擅長淩遲之刑的劊子手。

地上仿佛有一片白茫茫的冰雪,他穿著單薄的衣服,赤著腳踩在雪地上,寒冷從腳底而起,他努力的蜷縮起腳趾,感覺自己身上每一寸肌膚都要被凍僵了,怎麽都捂不暖自己。

司馬彥的牙齒因為過度的寒冷結了冰,上下不受控制顫栗著,真的好冷,好痛,他呼出來寒氣都被凍住了,指節微微的卷曲,說不出話來。青年的眼珠因為極致的寒冷,都一寸寸染上了冰霜的淡藍色,就在他懷疑自己是不是馬上要被凍死的時候,一道聲音打破了這種可怕的絕境。

陽光破開雲層落了下來,瞬間冰雪消融,萬物復蘇:“快下雨了,你還愣著幹什麽?咱們趕快進去吧。”

宋訾本來是想說什麽,但是天色突然就暗了下來,突然起了大風,兩個人的衣服還掛在院子裏,雖然阿言說,會有什麽人進來打理菜地,可看著這天空要下雨了,也沒有什麽人露臉。

求人不如求己,宋訾趕緊把院子裏掛著的衣服收了起來,結果一轉頭,就看到阿言站在屋檐下,表情很是奇怪,腳上踩著的木屐都飛出去了,不知道在想什麽,他喊了一聲,對方擡起頭來,表情茫然又無辜,還有一些不太自然的呆滯。

一握住對方的手,宋訾就嚇了一大跳,阿言一向是身體偏冷的,冬天的時候,要是阿言從外面進來,簡直就是一塊冰。

但現在是夏天,阿言的溫度還是升了一些的,雖然比正常人的體溫稍微偏低一些,但大夏天的抱著,就好像是抱著一塊偏涼的玉,不熱不冷,可是剛剛那一瞬間,宋訾感覺自己好像握的不是一只手,而是一塊冰,一時間什麽亂七八糟的情緒都拋到了後面。

“大夏天的,你身上怎麽能冷成這樣。”再看阿言,整個人跟木頭樁子似的,瞳孔也似乎有些渙散無神。宋訾腦海裏一時間冒出一個詞來,失溫症,按理來說,一般是運動過程中突然遭受降溫,會容易出現這種情況。

可是阿言又沒有運動,外面是起風了,但是氣溫還說不上驟降,不應該出現失溫才對。只是阿言本來就比一般人更容易怕冷,他今日衣衫單薄,剛剛在走廊上還把木屐都蹬掉了,還是孕期,比普通人更加脆弱,指不定就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