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他死了
一股涼意從心底升起,林希看著濕潤的土許久。
“誰?是誰在那裏?”突然,篝火處傳來士兵的質問聲。
林希沒有回應,他默不作聲地將痕跡掩蓋,翻身閃進沙丘的背陰裏,身形就像矯健的獵豹。
追上來的士兵很快看不見他的蹤影。
他們驚愣地面面相覷,發現自己連對方是什麽樣子都沒看清,剛剛察覺到的月光下的影子仿佛只是產生的幻覺。
林希沒有回顧後方,他趁著夜色輕車熟路地摸回慕夜辰的軍帳,重新回到行軍床,覆上了被子。
他開始假寐。
隔了一會兒,帳外傳來腳步聲。
“指揮官。”守門的士兵恭恭敬敬行禮。
“他在裏面嗎?”
“在的。”
“一直都在嗎?”
“從晚上降溫開始,他就沒出過帳吧……”
腳步聲從遠及近,來到行軍床邊。
一個陰影覆蓋了光線,投射在林希的枕邊。
經過五年的時間,林希已經習慣了偽裝。他平靜地沉睡著,氣息淺淡平穩,就好像在面對實驗室裏的攝像頭與監視器。
慕夜辰默不作聲地看了會,俯身將垂到地面上的被角拾起,平整地蓋到林希的胸口。
等到被褥整理好,腳步聲又響起,指揮官起身離開。
帳外。
“頭,怎麽樣,有沒有發現什麽線索?”
“他已經睡了。”
“既然頭和蒼捷都懷疑他,不如我們叫醒他問問?”
“算了,他剛病了一場,讓他先休息吧。”
腳步聲從來時的路返回,漸漸離遠,重新融入到營地戒備的巡防當中。
林希睜開眼睛,冰冷的視線空洞地看著,直至看到人影在夜色中消失,方才重新闔上。
一夜無事。
第二日清晨,他收到了彼方撤營的通知。
“不是說休息兩天再走嗎?”林希聲音不大,聽上去柔柔的,逮著附近的軍官問道,“是風塵暴結束了?”
“哪有那麽快。”離他最近的是洛小尾,“是營地裏昨晚出了點事情,頭下令今天就拔營,先轉移陣地。”
“?”林希愣了下,神情看上去有些不解。
他困惑的樣子也很好看,洛小尾感覺自己的心頓時軟化了,他又耐心道:“昨個夜裏士兵在營地發現禿鷲蛋,一排排的有好幾十個,頭出於安全考慮,讓我們先避開這群異種。”
昨夜林希順利潛走後,士兵們還在搜尋可疑人影的下落,但他們在營地裏搜查了半天,沒有找到什麽嫌疑對象,反倒是發現了營地東側的鳥卵。
洛小尾解釋道:“據蒼捷推測,這些鳥卵是異化禿鷲的蛋。那群家夥最記仇了,上次東區有個平民在荒漠裏偷了他們的蛋,被這群鳥追殺到城裏來,我們先遣軍和這異種打了好幾天才將他們趕跑。”
林希像是懂了,點了點頭。
洛小尾一笑,又帶著林希去坐車。
但這一回,他坐的不再是卡車。
林希看著指揮官坐的越野吉普發愣:“我坐這裏……不好吧?”
“沒什麽不好,你身體不好,這輛車沒卡車顛簸,你坐得更舒服些。”這回回答他的是先前抓捕他的蒼捷。
這話聽得林希表面上信了。
蒼捷又在吉普車的後座指了指:“你坐中間,顧洋左邊,我右邊。”
這坐法兩面夾擊。
這群人還是對他不放心。
他默了默,沒有說什麽,學著普通人的速度慢慢地上了車。
出發前,他看到該亞村的村民重新上了卡車。因為疾病的緣故,很多村民是被士兵擡著上車的。
昨天出現在慕夜辰帳前生病的村民非但沒有痊愈,而且數量好像還變多了。
林希又看了眼摩羅迦。
少年薩滿站在卡車邊指揮著,他的目光有一下沒一下地往彼方部隊看來,視線的落點每一次都在指揮官的方向。
他的眼睛裏有燃燒的仇恨。
慕夜辰沒有察覺。他安排完車隊,登上吉普車的副駕駛座。
車隊繼續往彼方的方向返回,因為風塵暴的緣故,慕夜辰讓車隊繞開,選擇風沙級別較小的區域穿過。
路上黃土一望無盡,四周荒涼無人,只有起伏的丘脊線在廣角連綿。
等靠近風沙區邊緣,地面上又起了細細的沙,拍打著吉普車的車窗,像是天上在下雨。
林希看著窗外的風景變幻,默默計算自己所在的位置。
突然,他從車窗的倒影中看到有人在盯著他。
看他的人是坐在他左邊的年輕士兵,看上去年紀不大,不過是二十歲的年紀,臉上還有著沒有褪盡的青澀與稚氣。
林希甚至覺得這個小士兵還有點眼熟。
那年輕的士兵也好似察覺到林希在看著自己,臉突然變紅了起來。
“真、真的很好看呐。”他小聲地朝林希解釋,“頭的眼光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