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宴席

榮安縣主生辰這日一早,姜府門外早早備好馬車。姜鶯同孟瀾候了一刻鐘,才見曹夫人帶上姜沁,姜羽姍姍來遲。往常出門,曹夫人是不會帶上姜羽這位庶女的。這次為彰顯正妻大度,曹夫人才破例。

長陽侯府設宴,不用想也知道肯定高門大戶聚集,到時候不免攀比一番。因此姜沁打扮格外用心,曹夫人前幾日還破費給她打制一雙瑪瑙耳墜,姜羽也一改往日素凈,相比之下姜鶯就有些隨意了。

這是孟瀾的意思,榮安縣主自小被長公主捧到天上最愛比美,今日人家才是主角姜家又何須出風頭。

待曹夫人上馬車小鳩開始翻白眼:“不知道的還以為二房那兩位是入宮選秀呢,得瑟什麽!”

茯苓好笑,“你又吃哪門子味兒,咱們二姑娘那張臉何須打扮,披條床單出門都是臨安第一美,理她們作甚。”

這番話小鳩深表贊同,兩個丫頭一番嬉笑,說話間長陽侯已經到了。

榮安縣主是長陽候獨女,又是當今聖上的外甥女,生辰自然風光。

此刻主角未到,各家主母聚在一塊小聲說話,姑娘們則相約去花園玩。這種宴會姜鶯不愛說話亦不愛交友,此刻規規矩矩坐在孟瀾身側,看上去當真有幾分木頭美人的意思。

不過她不注意別人,卻有人注意她。姜鶯目光隨意一掃,正好對上左前方一束涼颼颼的目光,範府表公子傅理正似笑非笑地打量她。

說起傅理,臨安人對他可謂避如蛇蠍。此人失怙失恃養在範府,是範老夫人最寵的外孫,自小百般溺愛捅出多大的簍子也有範老夫人兜著,現在已經無法無天了。

聽聞前幾日他犯事吃了點苦頭,範老夫人花了不少心思才將他從牢獄裏撈出來,今兒出現在榮安縣主生辰也不知打的什麽主意。

傅理的目光不懷好意,越來越讓姜鶯不舒服。無奈之下,她只好以綾絹扇遮面,小聲對孟瀾道:“娘親,我想出去玩。”

這會孟瀾正忙著應付別家主母,交待幾句便讓小鳩跟著去了。從正廳出來,姜鶯才覺得渾身那股涼意褪了些。長陽侯府邸雍容華貴,花木深處山石林立,景致頗好。

穿過一處垂花門行至湖邊,隱隱聽見嬌嬌的笑聲。花叢旁,一眾姑娘正在玩射覆,除了姜沁範瑜還有許多生面孔。

有姑娘熱情地喚姜鶯過去一塊玩,可惜她不是愛熱鬧的性子,笑笑擺手說不了。

那一笑眼波流轉,莞爾之間凝羞含香,比烈日驕陽還要明媚幾分。一時間,就連女子都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經過雲霧記的事,範瑜與姜鶯的關系可謂水火不容。她好不容易才忘卻那丟面的事,姜鶯出現在這兒是來提醒眾人當日她的窘態嗎?範瑜恨意翻湧,幾乎要將手中素娟撕碎。

人多的地方姜鶯會怕,小鳩陪她到一旁喂魚。身後姑娘們繼續玩射覆,姜鶯朝湖中灑下一把魚食,很快魚群成堆聚集過來。

彼時湖心閣中,王舒珩正與長陽侯府世子爺段硯議事。近來他以朱健做耳目暗中執法,販賣私鹽的案子總算有了進展。今日欲讓段硯仿照楊詔筆跡寫一封書信,詐出對方窩藏私鹽的地點。

仿寫字跡,偽造書信段硯最是擅長。可惜這廝不成器,昨日傷了右手半個月內握不了筆。

不埋怨是不可能的,王舒珩目光幽幽掃過段硯右手,嚇的段硯往後一縮,畏懼道:“你不是打算砍下我的手泄憤吧?不至於,本公子若斷手舍妹第一個不放過你。”

話音剛落,一方黑漆描金的十二扇屏風後頭立刻響起女子嬌嬌的嗔怒:“兄長,你好大的臉。”

是今日宴席的主角榮安縣主段緋緋,不知為何跑到湖心閣來了。這對兄妹鬥嘴是常態,不過這會王舒珩沒空聽,他急需找一個會仿寫字跡的人。

段硯豈會不知好友所想,抿茶保證:“放心,臨安經世之才遍地,不出三日我定把人送至王府。”

忽然間段硯想到什麽,有點可惜道:“不過說起仿寫筆跡,最厲害的還是那位姜家二姑娘。聽聞她沒出事前,仿寫字跡的本事一絕。無論書法大家還是無名之輩,她總能仿的讓人辨不出真假。當年還有人出價一千兩讓她仿寫書院先生評語呢”

“你說的是姜鶯?”王舒珩不常在臨安,自然不知道這些事。

段硯點頭,“就是她,湖邊喂魚那個。”

王舒珩擡眸望向窗外,這才看到孤零零的姜鶯。

湖面平靜無波,隱隱泛著早春霧色。少女長相不俗,又正值芳華佳齡,一襲珍珠白羅裙襯的氣質恬靜如水,身後笑聲不斷,唯獨她不喜不怒,衣袂飄起宛若誤闖人間的仙子。

這便好辦了,王舒珩吩咐段緋緋侍女,“去請那姑娘過來,就說榮安縣主想認識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