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七章 安能辨我是雌雄

秦素不是沒見過女子,過去與趙玉等人相約溫泉,也是坦誠相見。只是很少見過這般姿勢的,她的年紀早已不是懵懂無知的小姑娘了,自然會有些聯想。

至於一個漂亮女人,被什麽人擺弄成這般模樣,也不用問,必然是那夥強盜所為。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情,同樣是不問可知。

秦素既然遇到了這等事情,總不能轉身就走,於是她走上前去,先幫女子把勒住嘴巴的繩子解開,然後再揭下蒙住女子雙眼的黑布。

女子緩緩睜開雙眼,深呼吸了兩口,總算可以說話了。

不過女子沒有立刻開口,而是滿臉驚恐地望著秦素,漸漸又變成了疑惑。

秦素和氣道:“這位姑娘,我叫秦玄策,外面那夥強盜已經被我解決了,你不必害怕。”

一瞬間,女子眼中便泛起了淚花,哽咽道:“多謝公子相救,多謝公子相救……”

秦素又解開束縛了女子四肢的繩子,整個過程中,秦素都是目不斜視,眼神中沒有半點邪念,說得好聽些,守禮君子,說得不好聽些,不像個男人。當然,她本就不是個男人。

待到秦素解開繩子之後,女子緩緩坐起身來,屈起雙腿,雙手抱肩,有些不好意思。

秦素知道讓一個女子赤條條地走來走去也不像話,索性好人走到底,起身轉了一圈,果然發現了被扔得滿地都是的衣裙、鞋襪。她將衣物交給女子,女子臉紅著接過來,轉過身去匆匆穿戴起來。

秦素雖然是女子,其實沒什麽好回避的,但她現在卻是扮成了一個男子,所以還是象征性地背過身去,問起這女子的來歷。

女子一邊穿衣服,一邊說起了自己的身世。

說起來,這女子的身世也是頗為坎坷,她本是出身蘭陵府裴家,雖然比不得裴玉這等主家嫡出,只是偏房旁支,但也是吃穿不愁。年輕小姐在未出嫁之前,沒太多事情可做,就是讀書識字,或是學些女紅,或是學些琴棋書畫,不必精通,權當是個愛好。直到她十六歲那年,隨著母親去廟裏燒香,遇到了一個貧寒書生,恰逢大雨,兩人同在廊下避雨,由此相識。她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平日裏見不到幾個年輕女子,於是便有了一場書生偷小姐的戲碼。

大家族中規矩森嚴,自然容不得這等事情,於是兩人相約私奔。可如今世道,私奔罪責更重,若是無人知道也就罷了,若是鬧得滿城風雨,男女雙方被抓到後,輕則受人唾棄,重則一死,女子最好的結果也是被送到某個尼姑庵裏做尼姑,青燈古佛了卻余生。於是兩人也不敢去城裏,而是靠著身上攜帶的金銀,在荒郊野外開起了酒肆。

前些年的時候,青陽教橫行,雖說青陽教不是什麽好人,但主要針對士紳官府,還不會對這家小酒肆怎麽樣,至多是喝酒不給酒錢,沒想到青陽教被平定後,各地冒出的強盜土匪比青陽教還不講道理,那夥強盜不但強占了她的酒肆,還殺了她的丈夫,幸虧秦素來得及時,這夥強盜還沒來得及糟蹋她。

說到這兒,女子已經泣不成聲。

秦素聽完之後,談不上太大的觸動,倒不是鐵石心腸,只是類似事情見得多了,聽得多了,甚至比這更淒慘的事情也見得多了,便逐漸麻木了。

說話的功夫,女子已經傳好了衣裙,雖是荊釵布裙,但難掩其姿容秀色,臉上還帶著些許淚痕。

秦素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問道:“姑娘……裴娘子,你接下來打算怎麽辦?”

不是什麽人都能被尊稱一聲“夫人”的,《禮記》有雲:“天子之妃曰後,諸侯曰夫人,大夫曰孺人,士曰婦人,庶人曰妻。”及至如今,加封誥命者是為命婦,命婦之號九,一品、二品誥命是夫人,三品誥命是淑人,四品誥命是恭人,五品誥命是宜人,六品誥命是安人,七品、八品、九品誥命是孺人。

放在江湖上,能被稱呼“夫人”的女子,無一不是自身地位尊崇或者丈夫身份尊貴,亦或是兩者兼而有之,如冷夫人、陸夫人、唐夫人,以及李卿雲、李非煙姐妹被稱作大小李夫人。如今秦素也被許多人稱作夫人,對應尊稱李玄都的先生。

尋常女子通常就是稱呼姓氏加上“娘子”兩字。

裴娘子對於秦素的秦素感激之情溢於言表,聽得秦素如此一問,臉上又逐漸顯露出為難的神色,說道:“這位公子,小女子的丈夫死了,我一個弱質女流,再想經營酒肆實在艱難,而且那夥賊人說不定還有同夥,若是他們的同夥前來尋仇……”

秦素道:“其實我沒殺人,只是把這些人打暈了而已。”

女子一怔,隨即咬牙切齒道:“公子……公子為何放過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