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一天過去,天才剛開始下……

一天過去,天才剛開始下黑,化到一半的雪重新上了凍,比昨日更硬。

臨近亥時,婁詔回到院子。習慣的往西廂書房邁步,卻往正屋瞅了眼。

往常,正屋會有燈亮著,今日黑漆漆的沒有一點兒動靜,只能門上燈籠晃悠兩下。

收回視線,婁詔推開了書房門。

沒有炭火的房間實在比外面暖不了多少,即便是點了燈燭,也只是得了些暖光而已,無甚用處。

沒想太多,婁詔卸了鬥篷就坐去書桌後,撿起案上的書翻開就看。

看了一會兒,總是無法靜心。天寒地凍,後背的鞭傷疼得厲害。

婁詔臉上閃過煩躁,眼睛強行盯上書頁,想要看下去。

“吱呀”,是房門被推開的輕響。

婁詔攥緊的書放下,擡眸瞅去門邊。

“公子,我把熱水提進來。你跑了一整天,趕緊泡泡腳。”進來的是清順,手裏一只木桶。

婁詔微啟的薄唇重新抿上,沒有回應,視線再次落回書上。

清順先把炭盆點上,再兌好水。隨後走到書案旁,從身上掏著什麽:“公子把衣服脫了,我給你抹藥。”

婁詔看去清順手裏握的藥盒,黑乎乎一股子怪味兒,當即皺了眉:“這什麽東西?”

“藥膏。”清順撓撓頭,剛才婁詔那眼神,就好像他手裏的是毒。

轉念一想,立馬明白了。之前婁詔的藥膏是馮依依給的,藥味清香淡雅,連那小瓷盒都帶著精致的描畫。對比自己的,可不是相當難看。

清順偷著撇撇嘴,這能怪誰?經歷昨日,還指望人家少夫人再跑過來?

“好歹能用,對傷口好。”

聞言,婁詔站起,一邊解了身上扣子。外衫褪下,裏面的中衣上沾著血跡,已經幹固成深褐色,印著長長的兩條痕跡。

清順倒吸一口氣,看見兩道猙獰傷疤,就能猜到馮宏達當時下手多狠?

“還不動手,覺得很好看?”婁詔轉頭,給了清順兩道冰涼視線。

“是,”清順先用溫布巾清理傷處,臉皺成了苦瓜,“公子,我聽秀竹說,少夫人昨晚發熱了一宿,今兒也暈著。”

婁詔俊眉蹙起,薄唇抿成一條線。

清順開始塗藥,手指肚挖出好大一塊藥膏:“馮老爺心疼少夫人,難免下手重,公子心裏別記著這事。”

婁詔眼簾微垂,背上的那只手動作實在不算輕,像要把他的傷口再摳一遍:“你是幫他說話,還是說我會記仇?”

清順張開的嘴趕緊閉上,手上動作不免就快些。

“行了,手指跟棍子一樣!”婁詔身子往前一頃,離開清順的那只手,“你下去吧。”

清順應了聲,收拾好忙不叠出了書房。

婁詔坐回椅子,只覺得後背火辣辣疼,也不知是不是血滲了出來。腦海中想起馮依依幫他上藥,仔細又認真,軟軟的手指像輕柔的羽毛。

搖搖頭,他晃掉那些影子。

可能覺得太累,婁詔歇了讀書的心思,收拾好去了榻上。

背上不好受,他只能趴著,要說疼,似乎麻木之後也就沒了感覺,左右是忍過去罷。

迷迷糊糊睡著,再醒來已是次日清晨。

婁詔有早起的習慣,加上還要去衙門,便開始收拾。

早膳還是清順送來,院中也無其他動靜,就好像又回到之前,只有主仆兩人的時候。

出了書房,婁詔看去正房,還是緊閉房門。

“公子,回頭我去藥堂重買一盒傷藥膏?”清順問,便將鬥篷交給婁詔。

婁詔接過,雙手一甩,鬥篷在空中展開,隨後落下蓋上他的身軀:“不用,昨天的挺好。”

說完,邁步出了院門。

清順搓搓手,嘟噥了句:“昨晚那嫌棄樣子,還說挺好?”

房裏,馮依依聽見了院中動靜,兩只眼睛盯著煙黃色帳頂。

柔軟的被窩裏暖融融,擦在她嬌嬌的臉頰。她可以睡到自己想起,不用像之前那樣早早爬起來,跑出門去,只為親眼目送婁詔出門。

天那樣冷,誰都想賴在被窩裏,起床太折磨。為了讓人多看一眼,實在不值。

馮依依翻了個身,鼻子酸了下,重新閉上眼睛。

五梅庵的事情並不好查,那裏本就是誰都可以去的地方。就算是提前清了庵院,也總有些人可以翻過墻去。

婁詔跑了衙門兩天,那衙官知道他是舉子,待著倒也客氣,查到什麽都會告知一聲。雖然大多都是些無用的信息。

書房,馮宏達心不在焉的翻著賬本,耳邊聽著婁詔帶回的信息:“就這些?眼下看來都沒用,是不是和打馮琦的那夥賊匪是同一批?”

婁詔身子筆直站立,聞言面色不改:“應當不是。依依在五梅庵碰到的是一個人。”

“真後怕,”馮宏達擡手揉額,“你的意思是,那人只是單純想欺負依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