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馮依依沒想到婁詔這個時候……

馮依依沒想到婁詔這個時候回來,懊惱著自己這幅沒有規矩的樣子全被他看了去。也怪她非要吃什麽瓜子酥,讓秀竹去了廚房取,這才沒人給她報信兒。

“夫君。”馮依依輕輕喚了聲,擡手整理著自己淩亂的中衣。

成親前,馮依依便聽說世家裏規矩多,尤其是女子,一舉一動都得注意。而她從小被老爹嬌慣的不行,自然不會逼她學些勞什子規矩。婁詔出身世家,行事穩妥冷靜,待人納物及有分寸,因此她不想自己看起來像個孩子。

婁詔嗯了聲,轉身將鬥篷搭在衣架上,視線便從馮依依身上別開。

“你用膳了嗎?要不要人幫你準備?”馮依依從床上下來,踩上鞋子到了婁詔身後。

婁詔道了聲不用,手指解著脖間的盤扣。

馮依依點了下頭,兩個腳尖翹了下,右手掌比了比自己頭頂,然後平著移到婁詔後背,比劃著她與他的身高差距。隨即皺了下眉,半年了,還是只能到他的肩頭。

墻上的影子昭示著馮依依的一舉一動,腰身晃著,婁詔甚至能想象出她臉上的沮喪。半年前比過一次身高,她到現在還記著。

婁詔有些頭暈,沒理會身後人的小動作,走到椅子上坐下。耳邊還殘留那些人酒宴上話語,明是誇贊,實則誰聽不出其中譏諷?

贅婿!

馮依依皺著眉嗅了嗅,一股酒氣鉆進鼻子:“爹爹帶你去喝酒了,喝到這麽晚?”

這也就想起傍晚時,清順所說的出門辦事應酬。

馮依依蓮步輕移,身子一彎蹲在婁詔的腿邊,仰著臉看他:“你怎麽不說話?人說喝了酒話很多的,你卻比之前話還少。”

她微側著腦袋,長發披肩直垂到腰下,發尾掃在地上,天生一雙笑眼彎彎。

女子沐浴後的香氣染著清爽,一絲不拉的鉆進婁詔的鼻息。居高臨下,能看見她鎖骨,以及頸下那一片如雪的肌膚。

“玉華樓,表妹想問這個?”婁詔開口,眼簾微垂,看進馮依依的眼中。

馮依依笑意一僵,嘴角緩緩放平:“玉華樓?”

她沒想到,半年來相見,從婁詔口裏聽到的第一句話是這個地方。那是扶安城無人不知的所在,是男人的銷金窟,有各色的花樣,有各種的姑娘,甚至異域的女子……

“你說謊,爹爹才不會帶你去那種地方。”馮依依蹲在那兒,原本垂著的雙臂抱上膝蓋。

“你這麽信你爹?”婁詔問,腹中絞痛讓他擰了雙眉。

馮依依從地上站起來,心裏的歡喜一點點消失:“我當然信他,我也信你,你不會去的。”

“相信我?”婁詔一瞬間愣怔。

室內靜默了,能聽見屋外呼呼的風聲。

婁詔坐了一會兒,從椅子上起來,轉身往外間走。

馮依依跟在婁詔身後,兩只手提著嶄新的襯裙:“你別去那種地方,誰叫你也別去。”

按理說入贅的女婿只能有一個妻子,除非妻子主動開口,否則男方是不可以有妾侍的。但是去花樓這種事,又實在不好說。馮依依介意,也貪心,只想讓婁詔屬於自己。

婁詔停下腳步,下頜微揚起,身後的嗓音軟軟的,像是在勸說他,實則多少帶了些孩子氣。

沒一會兒,馮依依從後面繞到婁詔面前,手裏拖著一個白瓷茶盞:“你把熱水喝了吧,肚子會舒服些。”

婁詔胃裏正是翻騰的時候,酒氣直往頭上湧,垂下的手動了動,最終接過了茶盞:“多謝表妹!”

馮依依看婁詔喝盡杯中水,順手接回空盞,腰身一轉,放在墻邊桌上。眸中盛著水波,看那杯底殘留的一點水跡:“我娘說過,男人要是想了別的女子,那便是他變了心,不會再對你好。”

現在換做婁詔看著馮依依的背影,一身中衣讓她看起來很是單薄,腰身一折就斷似的:“你信?”

“信!”馮依依堅定地頷首,很小的時候娘親就跟她說過,她一直記得。因為爹爹就做到了,一輩子只有母親。

婁詔不置可否,因為那盞熱水,胃裏惡意稍緩,擡步朝前繼續走。

“要是變心,我就會走的!”馮依依道,馮宏達不可能帶婁詔去玉華樓,那就是有別人想拉著他去。

現下,馮依依也想說清楚,她是喜歡婁詔,但是不代表能接受那些糟心事。

“你會走?”婁詔側過臉來看過來。

不知道是不是燈火太過搖晃,馮依依好似看到婁詔嘴角一側冰冷的翹了下,再看根本什麽也沒有,還是那副淡漠樣子:“是。”

一個字說出來,就見著婁詔往她走來,他腿長,只兩步就到了她跟前,高高站立著,需得仰著臉看他。

馮依依幾乎感覺到婁詔的呼吸灑在她的臉頰上,微熱帶著酒氣。離著這樣近,也就看清了他被酒意染紅的眼尾,眸色深沉得像醞釀了一場風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