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三章

那人的確是要謀逆,他要權勢。可是他最想要的,大概還是想讓皇室想讓京城中有著從龍之功的官員,顏面盡失受盡世人嘲諷。

當年那人,必然是經歷過身處高位之時不曾有過的經歷,繼而使得他顏面盡失,又或者尊嚴被踐踏。所以,如今他手裏掌握著足以震動朝廷的勢力之後,要做的每一件靠近皇位與權勢中心的事情,總會希望能讓將當今的臉面撕扯下來。

許楚的眼眸微微發沉,筆尖稍作停頓,旋即繼續在手劄上分析起來。

而在錦州城又或者這一路之上那人所布的局,還有如張元橫與章氏一案中斷尾的後招,無疑彰顯著他對有情、人之間情誼的嗤之以鼻。一想到為何會如此,許楚就難免會想到那個被家族除名的原身母親孫柔,還有那個被誅殺的王允......

當年金陵一案,雖說是密宗行事,可是最後被推到朝廷之前的卻是明面上直接造反的金陵衛。

依著肅王一脈的隱忍跟籌謀,倘若金陵衛當真是他們的勢力,他們又怎能這麽輕易放棄?畢竟在那種境地之下,倘若去討伐的不是英國公,又或者有他人隨軍查案,或許肅王一脈的籌劃很容易就會被暴露。

聖祖爺之時,肅王的勢力還算強盛。可是到先帝登基之後,就完全架空了肅王的勢力,而且依著先帝的心智他必會將肅王一脈盯的緊緊的。

如此說來,那人突然暴露金陵衛,就實在說不通了。

除非......

許楚抿了抿唇,艱難的在幕後黑手與孫柔、王允之間畫上幾個問號。

她的手劄已經記錄了厚厚的大半本,多半都是追查那幕後黑手之時羅列出的疑點與線索。如今,時日過了一年多,那些與幕後之人有所牽連的案件被一一解開,使得線索越積累越多,就連那些讓人費解之處,也有了被揭開的跡象。

可是,因為此事牽連到了聖祖爺之時的事情,年頭久遠,三法司卷宗又無法考證。且還涉及到金陵之地,她難以前去查驗一些猜測。所以,有時候她明明有所揣測,卻不敢輕易下定論。

蕭清朗乜斜的看過去,他本就視力極好,所以借著微弱的燭火瞧見讓許楚愁眉不展的那些記號自然也不是難事。

“關於孫家跟孫柔、肅王一脈,本王已經派人去查了。”蕭清朗的神情,早已從之前的肅然變作了往常的淡然模樣。他的目光久久放在幕後黑手四個字上,而後接過許楚手中的筆與手劄說道,“當年肅王離京之時,隨行的有兩兒一女,還有一名不足三歲的嫡孫。只是這幾人,在前往封地的路上接連病逝。長子當時已經十六歲,卻頗有貴族風範,更曾得到皇子所一應先生的贊嘆。其性情溫和,才思敏捷,所做文章多是舂容大雅。更難的是,縱然天資聰慧,他也十分好學。除此之外,他對嫡子的教養也十分上心,皇家子嗣本就早慧,又豈是身為聖祖爺當時唯一的孫子,更寄托著整個肅王府的期望,所以那孩童小小年紀就極為沉穩,頗有些天生慧者的姿態。而肅王的嫡次子,年僅十歲,也是天子卓越之人,只是相較於其兄長,他要更驕縱許多,不過卻也是難得的人才。而正因為這二人常得聖祖爺的誇贊,本身也是難得的可塑之才,才會為當時的肅王一脈,拉攏到不少朝臣。畢竟,這般人物,足以成為奪嫡之路上的籌碼。”

“我並未與這二人有過照面,可是卻從皇子所的太傅口中聽聞過此人,甚至每每談及他,太傅都會面生惋惜。”

肅王府,一個在奪嫡之路上落敗的喪家之犬,按照道理而言,定然會是帝王的眼中釘肉中刺。所以,只要是稍有些頭腦的官員,都不會堂而皇之的提起他們,更不會誇贊。而能得了太傅親口稱贊的,必然當真是十分優秀的人物。

馬車中的燈火搖曳,燈光若明若暗,在黑夜之中當出光暈。

淡淡的光籠罩在蕭清朗身上,昏暗卻莫名的柔和。

然而,他說出的那些並未被記錄在冊的事情,卻讓許楚遍體生寒。

她眼簾微微輕顫,眼中充滿了沉重道:“又是斬草除根?”

蕭清朗並未回答這個問題,只是那態度,卻足以與許楚的猜想心照不宣。這種事情,在皇權更叠之中並不罕見,縱然如大周這般有著立嫡立長規矩,且為了讓太子能順利繼承大統避免手足相殘,常會刻意打壓其他皇子的勢力的朝代,也不能避免。

許楚抿了抿唇,並未察覺自己漸漸攥緊的手心,不知何時竟然浸出了一層冷汗。

她舔了舔自己有些幹涸的下唇,有些恍惚的問道:“那當時,後來肅王可還有人繼承?”

“此後未聽說肅王府中有子嗣出生,為此事,肅王縱然年老卻還常會到各處尋找秘方求子。甚至年過七十的時候,他還曾托人找尋了許多所謂的江湖神醫,據說在養身之上還頗有手段。不過這件事,一度成為京城上下的笑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