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My Father,My Lord(1)

“你們要進窄門。因為引到滅亡,那門是寬的,路是大的,進去的人也多;引到永生,那門是窄的,路是小的,找著的人也少。”

————《聖經:新約馬太福音》

距離華國一萬多公裏的海島上,地中海氣候統治下的冬天陰冷而潮濕。鉛灰色的陰雲沉甸甸地墜在半空裏,空氣裏都凝結著沉重的水汽。

快要下雨了。

杜瓦爾家族的大家長德朗·杜瓦爾,這個傳奇的黑手黨教父便是在這樣一個悶得讓人喘不過氣的冬天裏永眠地下。

一身黑色正裝的男人女人們站在墓地前,低垂的臉上表現出一種半真半假的肅穆哀戚,悲傷的管弦樂盤旋在墓園的上空,好像死神故作哀傷的抽泣。

人們用來擦拭眼淚的絹絲手帕後面,隱藏著的扭曲表情卻微微透露出一種鬣狗似的貪婪。

統治了海島大半個世紀的影子政府在今天過後即將迎來一次血腥徹底的大洗牌,最後的贏家是誰一切都還是未知數。

危險的暗流不動聲色地穿流過黑色的碑林,比死亡更吸引人的賭注才剛剛被擺上桌面。

一聲細弱的嗆咳突兀地在一片起起伏伏的慟哭裏微妙地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它的主人似乎在極力壓抑這一聲不禮貌的動靜,可惜事與願違,大半的黑手黨家族早就在各種各樣不引人注意的間隙裏朝這邊投來隱晦的窺伺目光。

咳嗽聲來自一個年輕的亞裔神父。

沒有人想到為什麽教父的葬禮會由一個華國人來主持,這本該是值得把主事人拉出來木倉斃的大事,但是這個看起來像個未成年的漂亮神父成功地用他的美色說服了這群蠢蠢欲動的西裝暴徒,繼承者們甚至想給主事人一整箱的黃金作為獎勵。

似乎一個傳奇人物的離世對這群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亡命之徒來說還沒有眼前唾手可得的一個小美人來的更重要。

他看起來實在是漂亮,在一片灰蒙蒙的葬禮裏簡直美麗得紮眼。

一身禁欲的黑袍,脖子上的銀色十字架的黯淡天色下仍舊閃著一星雪亮的光。

足以見主人是多麽虔誠用心地時時擦拭它。

黑發淺眸,臉蛋精致得像是耶和華神座下墮落的天使。

不知道藏在那身黑袍下的身體有多麽的美妙柔軟,雙腿之間會不會藏著通往天堂的道路。

披上文明人皮的野獸們總是喜歡這樣,一邊禱告一邊瀆神。

阮夭有點心虛地半掩著嘴,濃密纖長的眼睫顫了顫,轉而很專心地盯著刻著教父名字的墓碑。

好像這樣就能過濾掉周圍那些針紮似的如狼似虎的詭異眼神。

他們用虛弱來評價阮夭。

少年本就霜白的臉頰在陰沉的天色下更是像半透明的蝶翅,絢爛的磷粉從蝶翼上褪色,似乎隨時要消散在風裏。

倒錯的時光穿梭實在是很難受,阮夭穿越過來的時候還是昏昏沉沉的,像是暈車似的惡心想吐,眼前發花。

聽聲音都像是隔著一層紗朦朦朧朧的,差點連系統給他人物介紹都聽不清。

“您是一個無恥的小偷,為了盜取杜瓦爾家族的一塊神秘寶石偽裝成神父接近主角受,未來的教父愛德華·杜瓦爾,不僅想偷寶石還不自量力地覬覦主角受的身體,被主角攻萊恩發現了齷齪的心思,最後被他殺死在教堂裏。”

假神父,哦豁。

阮夭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投向那個站在墓碑前的金發少年。

愛德華·杜瓦爾,老教父最小的兒子。或許是幼子總是更得偏愛一點,愛德華自小被養的天真懦弱,在一群人高馬大的兇悍哥哥面前孱弱的像只小綿羊。

站在墓碑前的單薄身體甚至還在因為恐懼而微微發抖。

完全看不出日後喜怒不形於色的愛德華教父的影子呢。

少年翡翠色的眼眸盯著墓碑上父親的名字,眼神渙散,不自覺地發怔。爸爸離開了,這就意味著他以後再也沒有了可以依靠的人。

他天真但是不蠢,那些或親或假的哥哥們在父親生前的時候就已經恨不得把他撕了。畢竟來自教父明目張膽的偏愛很難不讓人妒火中燒。現在老教父剛走,余威猶在,繼承者們躍躍欲試但又礙於他的生前威名。

只消再過一段時間,前人的輝煌徹底落幕,他恐怕也將成為這座墓園裏一個沉默的石碑。

一只帶著水汽的微涼的手搭在了少年的肩上。

愛德華顫抖了一下,遲鈍地偏過頭。

寬大的袍袖隨著主人的動作微微落下,露出潔白的一截手腕。

細的好像一根花枝,用兩根手指拈住稍微用點力就能拗斷。

是那名漂亮的亞裔神父。

細雨已經飄下來了,象牙白的亞裔青年避過周圍人窺探的視線,露出一個有點靦腆的笑來。

緋紅色的濕潤的薄唇微微張開,一點雪白齊整的牙勾引似的從瑩潤的唇肉間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