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桃色傳聞(6)

阮夭不見了。

他站過的地方只留下一灘已經化掉的冰淇淩和被踩碎的蛋筒,連一根發絲都沒有留下。

裴西楠眼看著他樂顛顛地出門,然後就沒有回來了。

小區的監控裏只留下一段阮夭站在樹下接電話的片段,剩下便是一段毫無意義的雪花。物業擦著汗給這位少年歌手賠罪,說是監控器不巧壞了。

只消看一眼裴西楠就明白發生了什麽。

裴西楠默默地蹲在地上,薄唇緊抿成鋒利的一線,烏沉沉的黑眼睛陰郁地盯著那攤融化的乳白痕跡。

從日頭高懸一直到暮色四合的時候,裴西楠終於站起來了,早已麻痹的雙腿傳來針紮一般的刺痛,手臂上的傷口似乎又有要裂開的趨勢。

他得把阮夭搶回來。

對著冰淇淩看了大半天的裴西楠最後這麽想著。

被人牽掛著的阮夭,這個時候正昏昏沉沉地躺在一間被黑暗灌滿的房間裏。

沉重的天鵝絨簾幕將窗外的景色遮得嚴嚴實實,連一絲微光都透不進來。大門終日裏鎖著,只有送飯的時候才會有人進來。

房間裏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除了自己身下柔軟的大床和四肢上被捂出一絲溫熱的金屬手銬,什麽都感受不到。

像是漂浮在一片寂靜的空氣裏,四周渺無邊際,除了身下的軟床,再也觸摸不到任何實體。無法感知時間的流逝,視覺和聽覺一起被剝奪,連自己是否活著都成了懷疑,絕對的黑暗與沉寂壓抑到讓人精神戰栗,足以逼人發狂。

黃銅門鎖被人輕輕地擰開了。

一線澄明的光落在針落可聞的房間裏。

紅松大門只開了一隙,微弱光線瞬間照亮了房間中心的床,黑色的柔軟床褥之間可以看到一只雪白修長的小腿,花苞似的淡粉色腳趾都蜷縮在一起,細瓷似的腳腕上纏著小指粗的金屬鏈子,如同不斷攀附生長的藤蔓絞得少年動彈不得。

男人落鎖的動作也是優雅而緩慢的,他垂眼看著陷入昏睡的少年,嘴角還噙著一抹稱得上溫柔的笑。

阮夭被關進小黑屋的這幾天向系統申請了身體托管,任憑環境多壓抑,拇指小人阮夭在意識海裏和系統雙排打遊戲摸魚摸得飛起。

系統閃著小紅燈告訴阮夭盛以容來了的時候,阮夭甚至還很遺憾地嘆了口氣。

再多關幾天也不是不行。

身邊的床褥稍稍凹陷下去了一點,男人徑直坐在了阮夭的身側。

是一伸手就能把人完全禁錮在懷裏的距離。

連續三天被關在黑暗裏,少年的神經已經敏感到了極致,幾乎是男人坐下的瞬間,藏在薄被裏的身體就不由自主地顫了顫。

男人伸出一只手,輕輕地描摹著令無數人瘋狂沉淪的精致輪廓。他的手指是溫熱的,指腹上還生著一層粗糲的繭。

阮夭本來就薄的肌膚被一蹭就染上了紅痕,但是他好像被嚇狠了,不僅不躲甚至顫顫巍巍地自己把臉蛋迎上男人的指尖。

他被關得太久了,這種時候只要稍微一點動靜就能讓他生出無限的渴慕,不管是疼痛還是愛撫,只要讓他知道自己還活著就行。

對他做什麽都可以,只要能給他安全感,讓他知道自己還存在。

這算什麽,斯德哥爾摩嗎?

有夠狼狽的。

但是被禁錮了許久的少年再也忍不住了。

男人手指抽離的一瞬他從喉間溢出小動物似的哀鳴:“別走。”

細白手指惶然無措地抓皺了男人的西裝袖口,少年琥珀色的眼瞳在黑暗裏盈著更詭艷的水色,斑駁星點在瞳孔深處攫取對視者的魂魄。

盛以容微微一頓。

少年聲音也是又細又弱的,帶著一點破碎的崩潰哭腔,一聲又一聲地哀求男人“別走”。

男人只是伸手很貼心地將散亂的鬢發掖到霜白耳根,磁性優雅的男低音在空曠的房間裏像是能蕩起回音,內容殘忍酷烈:“我說過的,別哭,哭對我是最沒有效果的武器。”

“壞孩子需要教訓,下次才會長記性。”

墨筆描繪般的眼尾洇著嫵艷的緋色,眼眶裏蓄滿了淚水強撐著不敢落下。

他哆哆嗦嗦不顧一切地抓住了男人的衣袖,姿態可憐如流浪的小鹿,圓眼睛宛如品色絕代的琥珀,瞧得人心都浸得濕軟。

“我錯了。”他道歉得好誠懇,雖然完全不知道自己錯哪了。

他討好地抱住了肩背寬厚的男人,有些消瘦下來的尖尖下頦很乖巧地靠在男人肩上,手腕上的鏈子丁零當啷一陣亂響。

“我永遠是你的。”他眼裏碎光浮動,話說的深情又動人。

明明知道他是在騙人,還是總有人義無反顧地為了一句謊言飛蛾撲火。

男人聲音在笑,指尖卻是冷的。

“壞孩子。”

“你以為這麽簡單就放過你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