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私立男高日常(19)

阮夭昏昏欲睡地趴在課桌上,實在聽不進去講台上老師嘮嘮叨叨的聲音,合上了越發沉重的眼皮。

或許是因為那次籃球場的事,阮夭在夢中久違地見到了塵封了很多年的往事。

那是他被綁匪關在鐵籠裏的最後一天。

如果阮家再不交錢,阮夭的下場將會比路邊的雜草更不如。

要麽死,要麽被賣到什麽腌臜地方一輩子不見天日。

“阮正軒是個狼心狗肺的,為了錢連兒子都可以不要。”粗獷臉上橫亙著一道傷痕的男人半蹲在鐵籠裏目光陰冷地看著奄奄一息的小孩。

阮夭那時瘦的幾乎就剩了一把骨頭,他蜷縮在鐵籠的一角,從臟汙袖口伸出來的一截手腕細細的像一折即斷的幼弱花枝。

他頭發臟兮兮的黏在前額上,只露出一雙比星子更亮的眼睛,惡狠狠地瞪著蹲在籠外打量他的男人。

像一只被逼到了極點的小獸,用桀驁和不馴極力掩蓋自己的驚惶。

“嘖,”刀疤男很不屑地發出一聲諷笑,“脾氣還挺犟。”

他站起來猛地踹了一腳本來就很劣質的鐵籠,整個籠子的支架立即劇烈搖晃起來。

阮夭驚恐地尖叫了一聲,緊緊地抱住了自己的膝蓋縮成了一個球。

男人猶嫌不夠,剩下的兄弟都去和阮家談判了,就留下他一個人在破倉庫裏看著這麽個小屁孩,實在是無趣極了。

他幹脆伸出一只手抓住鐵欄左右搖晃著,看著籠裏的小孩在外力的撞擊下無力地滾來滾去,白皙額角撞到一處鐵欄上瞬時間流下一股細細的熱流。

男人發出一陣滿是惡意的大笑。

阮夭知道這個壞人只是想看自己丟臉的大聲哭叫的樣子,雖然額頭很疼很疼,還是咬緊了嘴唇不願意露出軟弱的一面來。

鮮血流下來幾乎要糊住了他的眼睛。

“怎麽不叫了?”

刀疤男大力拍打著鐵籠:“本來就要死的小雜種,還不給老子逗個樂,死的也算有用一點。”

他的手從欄杆的縫隙裏伸進去想抓阮夭的胳膊,阮夭全身都是傷口,被他用力抓住的時候疼的一激靈,本來就顯出病態的臉色更加蒼白。

刀疤男粗魯地想把他拉到面前來,阮夭恨死這個一直折磨自己的男人,想到自己本來也就要死的,怎麽也要讓他吃點苦頭。

“哭啊,怎麽不哭了!”男人更加用力地攥緊了細瘦的胳膊,像是要把阮夭的胳膊折斷。

阮夭的嘴唇因為缺水幹裂出一道道細小的血痕,稍微牽扯一下都感到唇上的刺痛。

小小的阮夭垂著長長的小扇子似的眼睫,連一絲猶豫也沒有,努力張開了結滿血痂的唇,一口死死咬在了男人粗壯的手臂上。

阮夭的牙深深地嵌在散發出酸臭的肌肉裏,他不敢松口,尖利的虎牙破開厚實的肌理,品嘗出一點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你他媽找死!”

刀疤男沒想到被一個還沒有貓兇的小孩子會突然反咬自己一口,完全沒有防備。

他一下子暴怒起來用力抽回了自己的胳膊,反手從身後掏出了一把木倉。

不知道這夥人是哪裏買來的違禁品。

阮夭下意識閉上了眼睛等死。

我要死了嗎?小小孩嘴角還染著刀疤男手臂上的鮮血,眼神卻平靜得嚇人。

算了,反正也沒有人關心我。

小男孩有點落寞地想著。

但是阮夭閉著眼睛煎熬地等了半刻,卻發現該來的木倉聲遲遲沒有響起。

他顫顫巍巍地掀開眼睫,發現刀疤男居然什麽時候無聲地倒在了地上。

刀疤男的身邊,站在一個小小的瘦瘦的男孩子。

男孩子穿著簡單的白襯衫短褲,垂下來的長發半掩住他尚顯稚嫩的眉眼。從短袖和褲管裏伸出來的手腳纖細但是矯健。

像一只未成年的小豹子。

他擡眼很沉靜地望向阮夭,黑如點漆的眸子裏清澈地倒映出阮夭此時狼狽的模樣。

“阮夭?”

男孩是在問他的名字。

阮夭不知道一個和他差不多大的男孩子是怎麽放倒比自己大這麽多的一個男人的,他可憐巴巴地跪坐在籠子裏,淺瞳裏瞬間漫上了星星點點的淚光。

他不知道自己怎麽回事,面對窮兇極惡的歹徒時都忍住了不要哭出來,但是在面對這個來救他的小男孩時,眼淚卻怎麽也忍不住了。

“別哭了。”

男孩從刀疤男身上摸出了籠子的鑰匙,把他放出來,語氣裏藏不住的嫌棄:“哭得醜死了。”

“安眠藥只夠一個小時的,我們快點走。”

男孩子伸出手要牽阮夭。

阮夭把自己的小手放在陌生男孩的掌心,咬著嘴巴憋了半天,最後小聲地說:“我站不起來。”

男孩好像很無語:“怎麽這麽嬌氣。”

他很不耐煩地彎下腰把示意阮夭到他背上來:“隨便就能被人抓走,還被人欺負成這個樣子,真丟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