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正人君子

要送刀?葉行遠發怔,他雖然僥幸得了一個爵位,但可沒有走武途的想法,要這寶刀有什麽用?便拒絕道:“李兄何必如此?之前就已說過,王公公送回寶刀乃是完璧歸趙。你還要憑這寶刀建功立業,我又有何用?”

李成在一旁嘆道:“賢弟你莫要推辭,這幾日我也想的分明。我仕途蹉跎,此次入京本想走通門路,不想反是被人坑害,只在此遷延時日,回去也難以交差。

再兼又生變故,幸得賢弟仗義援手,才能保全性命。如今已是心灰意冷,這次花石綱事了,回返家鄉就打算辭官。這寶刀留在身邊也無用,不如用來恭賀賢弟高升。”

經歷京兆府大牢一場禍事,李成也想明白了,自己這脾氣真不適合混官場,再這麽堅持下去早晚要拖累家小,在妻子的攛掇之下,便起了隱遁之念。

葉行遠心想也是,這人在太平年月當官只會受氣,回鄉靜待時機也不是不好,只是人家祖宗傳下來的寶刀,他實在不好收。

便又推脫道:“人各有志,李兄打算暫時隱退享享清福也不是壞事,但這寶刀不如還是留著,至少是個先祖留下來的念想。”

李夫人含淚道:“便是要斷了他這個念想!李家一門忠良,捐軀沙場,死得只剩一些孤兒寡母,又哪裏能護佑得住子孫?葉公子而今封爵,日後大富大貴,這才是能持此刀之人。你若不收,我也只好把這刀扔了。”

李成連連嘆氣,卻不說話,葉行遠看他們夫妻倆心意已決,只能勉強接過寶刀道:“李兄與夫人相強,我也只能暫時收下,便算為賢伉儷保管一陣,日後若要取回,盡管來找我。”

李夫人大喜,送出寶刀倒像是斷了個禍根一般,整個人的氣色都好了許多。李成雖然不舍,但大約也是被妻子說服了做了決定,再加上是真心感激葉行遠,覺得家傳寶刀到他手裏不算明珠暗投,因此也松了口氣,只一杯杯連著喝酒,不一會兒便醉得人事不知。

葉行遠同樣多喝了幾杯,腦中有些昏沉,看李成醉了,便想告辭回去睡覺。李夫人卻又殷勤勸酒道:“葉公子,你相救我家老爺,我還沒有好好謝過,今日他醉了,且由我陪公子喝上三杯,以顯誠心。”

她素手纖纖,提著青玉酒壺給葉行遠斟滿,回頭取了個白瓷杯,也給自己倒上。一仰脖子便喝幹了,淺笑亮出杯底,眉目間露出幾分風情來。

葉行遠隱約聽李成提過他夫人原本出身風塵,不過這種事涉陰私,他也沒有多問。此刻見李夫人酒量甚豪,也不虞有它,只勸道:“嫂夫人何必如此客氣,李兄與我兄弟相稱,你直呼我名字便是。你大病初愈,便喝這一杯足夠了。”

他自己提起杯也一口喝完,軒轅世界的主流美酒還是糧食發酵釀造。蒸餾工藝並不成熟,蒸餾酒被稱作“臭酒”,只有底層勞力才會喝幾口。今日李成請客,用的酒乃是善釀,口感與米酒類似,葉行遠如今也能喝個斤把,只要不像李成那般借酒消愁,應該是不回速醉。

李夫人眼波流轉,她其實也甚為美貌,只是前幾日臉上有病容,葉行遠也篤信“朋友妻不可欺”,根本沒有多看。此時喝了酒,卻愈發容光煥發起來,雙頰有了些血色,更襯得膚白勝雪。

她搖了搖頭輕笑道:“你既呼我為嫂,我當以‘叔’稱之,李成沒有兄弟,我亦是孤苦無依,自小便不知父母親戚在何方。早覺得既無娘家,婆家也靠不上,今日多了個叔叔,心中甚為歡喜,那怎麽也得再喝一杯。”

李夫人又給自己斟滿,向著葉行遠一舉,再次一口喝幹。

葉行遠沒奈何,也陪了一杯,再阻攔道:“嫂夫人心意,我已心領了,再多喝只怕傷身……”

李夫人哪裏理他,自顧自的斟了第三杯,吃吃笑道:“叔叔少年得志,不過十七歲已經是一省解元,待得明年會試,必當一朝成名天下知。而今又獲封爵,真可以說是文武雙全,比你這不成器的兄長可強得多了。”

她語氣中頗有哀怨之意,葉行遠感覺有點不對勁,訕笑道:“李兄名家之後,武藝精熟,如今雖然不得志,日後卻未必沒有翻身之日。在下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如何能與他相比?嫂夫人還是少喝一杯。”

李夫人用青蔥一般的手指頭兒拈起酒杯,似笑非笑的看著葉行遠,低下頭咬住杯沿,淺啜了一口道:“多謝叔叔好意,你這兄長可不會如叔叔這般溫柔小意,似你這般應該有許多紅顏知己吧?”

這個話題有點尷尬,葉行遠瞧了一眼沉醉伏在案上的李成,咳嗽一聲,正想顧左右而言他,李夫人卻不待他答話,又道:“這第三杯酒麽,便是恭賀叔叔封爵,又得李家寶刀,日後必定能夠出將入相,安定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