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名動府城

訓導都跑了,還交什麽卷?還考什麽試?一眾童生不管新老,都是目瞪口呆,只能目送著葉行遠揚長而去,也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麽。

等到香灰已冷,葉行遠也走得遠了,眾人才漸漸回過神來。突然有人長聲嘆氣,將自己考卷撕得粉碎,紛紛揚揚往天上一拋,連句話都沒有留下轉身就走。

也有人悵然若失,看著自己落在紙上的詩句,又回想起剛才發生的一切,仿佛是一場幻夢,十分不真切。但他們卻隱隱約約意識到,剛才那一幕,只怕自己此生此世都不會忘記。

還有精明的人,急急忙忙上前,爭奪落在書案周圍的葉行遠試卷,這可是詩文原稿,日後葉行遠成名,怎麽也能賣個高價。

至於葉行遠會不會成名的問題……看了他今天的表現之後,還有什麽疑問麽?

這次考試還有別人在關注,莫娘子其實一直守在課堂不遠處,山字舍學子散學必經的路口。

她在等待,不識好歹的葉行遠會像喪家之犬一樣,惶惶然出來,然後迎接她的奚落和憐憫。然而,出來的卻是神態癲狂的訓導先生。

這訓導雙目失神,口中念叨著出意義不明的話語,整張臉扭曲的不成人形。毫無意識的一路疾走,連看都沒看莫娘子一眼,竟然一直奔出府學院門之外。

這是怎麽了?莫娘子驚訝之余,好奇心被挑了起來,這考試中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她又等了一會兒,才等到優哉遊哉走出來的葉行遠。

莫娘子按捺不住,攔住葉行遠,疑惑的問:“你把訓導先生怎麽了?”

葉行遠如實回答:“只做了幾首詩而已,別的什麽也沒有做。”

幾首詩?能把人變成這樣?打死莫娘子也不能相信,待要再問,葉行遠已經飄然遠去,於是她又找人去打聽。

其實也不用怎麽費勁打聽,學堂上出了這等奇事,山字舍這些年輕學生哪裏能憋得住?幾乎只是一中午的功夫,“葉行遠寫詩把訓導逼瘋”這個消息立刻就傳遍了整個府學。

滿打滿算,歸陽縣的小小童生葉行遠來到府學也不過三天。第一天,府學一霸、探花鄭飛熊的孫子鄭克定被毆成重傷,第二天倒是消停,但第三天,就逼瘋了一位訓導。長此以往,府學會變成什麽樣?

徐教授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也是不敢置信,本想立刻將葉行遠傳來詢問,但看到其他人收集呈上來的詩稿之後,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良久他才嘆息一聲,“嚴訓導之事多加撫恤,請出府學,此事就不要再提了。”

其中的貓膩徐教授不可能看不出來,這位訓導完全是自作自受。不過從另一種角度說起來,能被這些詩給逼瘋,對嚴訓導而言或許也算是一種光榮。至少日後這些名詩流傳千古,嚴訓導也能跟著留名青史……

徐教授又想起,歐陽舉人薦書之中,提過葉行遠擅詩,但他本沒有在意。現在回想起來,只覺得歐陽舉人這人說話留一半,這哪裏是一般的擅詩,這是絕世奇才!想不到這漢江府居然要出一位詩魁!

只要稍有些文學鑒賞水平的人,都能看得出來,葉行遠的詩立意之高、文辭之妙、情致之真都是超凡絕世,任何一首詩拿出來,都能稱得上當世絕頂!

更可怕的是,葉行遠一口氣做了八九首,這是何等捷才?這種人物百年難得一見,想不到就這麽出現在府學之中。

徐教授一面嘆氣,一面也是心中雀躍。雖然府學教授的政績是看府試的成績而定,詩詞一道並非科舉正途,但在自己任上,府學中出此奇才也是與有榮焉。

他想了想,先給提筆給歐陽舉人寫回信,又吩咐左右,讓他們多多注意葉行遠,若有什麽事便直接報告他。

府學是府城輿論的一個小中心點,這件事經過幾日的發酵,終於開始擴散開,傳得滿城風雨。有幸聽聞葉行遠出塞詩之人,都是驚為天人,再驕傲的才子詩人,在這種絕對差距面前,只能五體投地。

唐師偃來找葉行遠,捶胸頓足,只恨自己不能年輕個十幾歲,丟了秀才功名跟他一起去上學,可以親眼目睹奇跡發生。

葉行遠此時已經平靜下來,詩都已經寫了,也沒什麽好懊悔的?這種念頭通達,酣暢淋漓的感覺讓他再來一次,大約也會同樣作為,人不輕狂枉少年。

唐師偃嘆道:“葉賢弟這些詩一出,以後卻叫人還怎麽作邊塞絕句?只怕以後別人都不敢寫了!今日我便為賢弟做個東道,大醉一場,慶賀這九首前無古人的絕句。”

葉行遠謙虛幾句,便被拉著出了府學大門,前往城中酒樓。包廂之中,早有幾位唐師偃的好友等著,見葉行遠來了,起身相迎。

這些人大多都有秀才功名,卻都與唐師偃一樣,絕了功名仕進之念,每日只賞花飲酒,作畫彈琴,算得上是漢江府中雅人。有好事者列出“漢江四大才子”,以唐師偃為首,其余三人也都赫然在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