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過往

晚風泛著涼意, 淩晨的夜空星星黯淡, 月色卻好。整個城市的房間裏或明或暗,街道上華燈依舊,似乎靜謐地陷入沉眠。

一直到樓下,林姣突然停下了腳步。

“你知道嗎, 傅裕現在這個樣子,某種方面也是因為我。”

那時候好多人是跟著林姣進了所謂的“圈子”的。

小孩子的友情單純,極少算計利弊, 只要足夠獨特, 足夠讓他信服就可以。

叛逆期,以和父母老師作對為樂,沾染的惡習,做的蠢事都是一群小孩子的惡劣行徑。

即便路是自己選的,她的存在到底左右過他們的想法。從某種程度上也是拜她所賜。

傅裕不是加入的第一個, 也不是最後一個。

“可是我, 退出了。我遇到了厲誠揚。”

林姣咬了咬唇,擡頭看向身側的顧淮之,笑得有些難看,“我那時候喜歡他,我也想要……變得好一點。”

“姣姣……”顧淮之稍怔。

林姣擡手, 將食指湊到唇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你聽我說完,我也好久沒人說這些了。”

她第一次見到厲誠揚是在畫室。

大概是她平時的惡劣行徑, “安靜地畫畫”這個場景,很難被按在她身上。她也確實沒什麽興趣。

最初,學畫畫是她母親文念的意思,她從小就被強行“押送”到宴松那裏學水彩。宴松一直覺得她有天分,拿她當半個孫女。

時間一長,水彩也成了一種習慣。後來文念離開了,這成了她最後一個念想。

她真的開始對水彩感興趣,是因為厲誠揚。

大抵所有的不良少女都對溫和又好看的小哥哥抱有幻想,她第一次見到厲誠揚的時候,他一個人在畫室裏,專注地做練習。

林姣第一次覺得原來校服也能被一個人穿得那麽好看而且氣質。

那也是她第一次下意識地學乖了。

她老老實實地做練習,每天都格外勤奮地往畫室跑,因為厲誠揚誇她水彩好,她用在水彩上的時間越來越多,她開始對水彩敢興趣。

她甚至寫過情書。

迄今為止唯一一封情書。

厲誠揚看到的時候,啞然失笑。

他說,她還太小,不懂什麽是喜歡的。

是太小了,畢竟高中都叫早戀。可她真不服氣,因為她是頭一次因為一個人去嘗試更改她的習慣。

眼見著撒嬌賣萌裝委屈都沒戲了,林姣心裏的火“蹭的”起來了,偽裝了好久的好女孩形象兜不住了。

這種乖乖女的形象終於沒能維持多久。

她拽著厲誠揚的衣領吼了句,“你就跟我說答不答應!哪裏那麽多理由,不答應就痛快點,別說那麽多敷衍我。”

厲誠揚被她嚇了一跳,剛要開口,林姣又泄了氣,“行了行了,拒絕就拒絕,多了不起嗎……”

出人意料,厲誠揚答應了。

林姣覺得他可能被自己一嗓子吼傻了。

那時候談個戀愛真的很單純,什麽也沒做過,最親密的一次就是他們分開的時候,他抱了抱她。

她也會臉紅。

最開始發現反常的是傅裕。

林姣去畫室的路上傅裕攔了她,一頓譏嘲。見到厲誠揚,傅裕拳頭就要往上招呼。林姣攔不住,真看著這兩個人扭打在一起。

打完架,林姣和傅裕絕交了。

其實“絕交”這兩個字只有孩子會說出口。成年人永遠不會說出這兩個字,真的絕交了,還會笑臉相迎,然後在你轉個身的時候,一把刀紮進去。

所以某種意義上,這其實是賭氣,過不了多長時間,他們就會和好。

可是沒有。

林姣並不知道,自己喜歡厲誠揚的那段時間,傅裕也有喜歡的小姑娘,叫陳默。

陳默在某天給厲誠揚遞了情書。

林姣當時就翻臉了。

威脅人的事她真沒少幹,一直把那小女生說哭了,她覺得沒臉面,就走人了。

也不知道陳默後來哪來的膽量,拿著一把水果刀把林姣堵了。林姣把刀奪了過來,手臂上擦出來一道血痕。

這事很快招了人來。

陳默縮在一旁,嚇得一直哭個不停,林姣瞥了她一眼,面不改色地自己扛了。

林姣差點被勒令退學。

林姣的父親林正豪氣得差點沒打死她,大概學校也覺得不好看,沒聲張,讓他們和陳家私了,林姣留校察看。

陳默走的時候,小聲地跟她說了句謝謝,還有對不起。

林姣很少做好事。

但她突然同情陳默,因為她跟自己一樣,也很喜歡一個人。

這次傅裕真跟她鬧掰了。

沒人注意她手臂上怎麽有傷,所有人都覺得她傷人理所當然。林姣也懶得解釋。

可是沒過幾天,陳默死了。

所有人都覺得她是殺人兇手。畢竟前些天她還拿著水果刀威脅人呢。

明明前些天那個小姑娘還和自己道謝,還跟自己說對不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