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善後

皇太後聽到一個“洗”字, 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暗自慶幸自己一直以來的選擇都沒出什麽差錯。心中雖是不忿愛子慘死,幼孫蹉跎, 終究沒有做出什麽錯識的決定。她輕撫胸口, 看向座下群臣,從中找到了自己的愛孫,又看了看太子章碩,輕輕嘆了口氣:命啊!

不由更加厭惡章嶟。這算個什麽玩藝兒?!

這個時候再說什麽都沒意義了, 皇太後對太皇太後請示:“娘娘,這裏交給他們, 咱們回吧。”她不想再在這個地方呆下去了,剛才差一點有一種讓自己孫子坐上來的沖動,這可不好。她再沒經驗也知道, 接下來朝廷中會有一場大動蕩, 也不知道要死多少人、破多少家, 再呆在這裏真就沒意思了。

太皇太後道:“好。大郎啊, 過來。”

天降一頂皇冠到了頭上, 章碩猝不及防!昨天還在擔心親爹會廢了他, 今天被請走的是他爹?章碩擡了擡腳, 容逸拼命向他命眼色, 章碩一驚,轉身向章嶟行了大禮。章嶟如夢如醒, 這個窩囊的大兒子就要取代自己了?!

他不甘心!十步之內必有芳草,朝廷之上必有忠臣!他這些年的皇帝也沒有白當, 真有人說了一聲:“且慢!”聲如洪鐘,帶著震驚,眾人看去卻是梁平。

梁平太震驚了!事先一點風聲也沒聽到, 他一絲絲防備也沒有,只有自己赤手空拳站在大殿上。但是!章嶟對他有知遇之恩,且一直扶植他,平素也是勤於政事,與他說起來都談的是先帝的遺願。這樣的一個皇帝,憑什麽要廢了他?

章嶟精神一振,跟著一聲斷喝:“我看誰敢?!”

沒完了是吧?!太皇太後也心煩得緊,為了這個傻子,自己最近愁掉了多少頭發?別說簪子了,假發髻都快別不住了!她扶了扶發髻,怒道:“我敢!”

梁平有一腔忠義之心,實是對朝廷的局勢不是很精熟,問了一句:“憑什麽呀?都是陛下自己的兒子,不都由著當爹的安排麽?娘娘要是覺得陛下錯了,好好說他,改了就是了。”哪就值得這麽大陣仗了呢?

他還要問朝上大臣:“你們就這麽當忠臣的嗎?”

趙司翰怎麽能認個不忠呢?張口就來:“天子無私事!常年讓你讀書,總是有人攔著不肯讓你長進些。你是該讀些正經的道理,不要再愚昧下去了!”

皇太後更是看章嶟不順眼,說:“那還是我的家事呢!輪到你一個外人插嘴了?還有你,你還有臉賴著不滾?!個不孝的東西!”

嫡母說你不孝,你怎麽辦呢?章嶟一時答不上來。公孫佳做了個手勢,禁衛的甲士腳步整齊地跑上殿來,但是面對章嶟的時候又遲疑了,他們將章嶟、梁平團團圍住。

皇太後冷冷地說:“小叔子偷了小嫂子的時候,沒人攔他嗎?攔住了嗎?改了嗎?由著當爹的安排?先帝要是知道了,打不死他個畜生!章昺不是個東西,那也是他的親哥哥!幹出這種事來,他更不是東西!白披了一張人皮!做人都不配,他還配做皇帝嗎?”恨不得連太上皇帝都不讓章嶟當了,直接剁了算完。

太可恨了啊!早點讓先帝知道這對賤人幹的事,那還會讓章嶟做太子嗎?難道就不會讓自己的親孫子秦王由太孫而即位了嗎?皇太後恨得要死,心裏又對朝臣有一股興災樂禍之情——讓你們護著他,現在吃到苦頭了吧?

由於皇太後的超常發揮,朝堂快要被她以一己之力變成菜市場了。大臣們本不想在朝上把章嶟和吳宣的舊事給點破的,太難看了!當時他們確實妥協了的,當初的他們是傲慢的,沒把那件事看得太嚴重、沒有堅持反對到底,是他們的失誤,他們有責任。且這裏面又涉及到了謝皇後,那件事還不得不讓人聯想一下章熙當年不立紀氏為後。一筆爛賬,參與其中的沒什麽純粹的好人。

梁平卻被皇太後給罵懵了,他並不懂禮法上的細節,站出來護著章嶟是出於樸素的忠義,說的“都是自己的兒子,聽爹安排”也是出於他的生活經驗與樸素的倫理,那這偷嫂子肯定是不地道的!不挑明了他可以裝看不見,挑明了他就沒話說了,悶聲不吭站一邊去了。

政事堂幾人趕緊收場。先把“太上皇帝”請到後面去“歇息”,把吳宣押到後宮去“名正典刑”。妹妹躍躍欲試,佩刀抽出兩寸,被公孫佳一個眼風給壓了回去,她用力卸掉了吳宣的下巴和雙臂,將人交給單宇帶到後宮去。又按著刀柄站回了母親的身後,一雙眼睛緊張而興奮地掃射全場。

公孫佳先奉兩位太後離開,太皇太後道:“後頭有我們,翻不了天!你就在這兒幹正事兒,大郎早點即位才是正理。”

公孫佳道:“是。”

延安郡王上前,請太子即皇帝位。章碩還要辭讓,三讓之後這禮數才算完。容逸就充當個司儀,喊著口令,大家拜見新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