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新憂

見到哥哥, 公孫佳心底有一絲喜悅湧了上來,唇角微翹, 一聲“哥哥”脫口而出。聽完鐘源的話又變成了一臉的平靜。

“死了?”公孫佳重復了一遍,語氣裏添了一點詫異。

鐘源撈了張椅子坐下,接過阿姜遞來的茶,小啜了一口,接著吞了半碗,一抹唇:“死了。消息才送到京師, 剛巧你回來,阿婆讓我來接你,我就先來同你講。你怎麽了?你那是什麽臉?”

公孫佳道:“倒不是說紀宸不能死,可他這一死,我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鐘源也嘆了一口氣:“他死得有點可惜了。”

公孫佳道:“他正當壯年,又是男子,他要都死了,家眷恐怕也不太好吧?”

鐘源道:“家眷如今不要緊, 要緊的是, 要不要他兒子扶靈還鄉?”

“噗——”公孫佳一口茶噴了出來, “哪個這麽貼心, 這會兒想起這個來?”

鐘源沉聲道:“江平章。”

“什麽?陛下問政事堂的看法了?”公孫佳都知道,章熙面前別提跟紀家沾邊的事兒, 一不小心就得跟著吃瓜落。章熙平生兩大缺點, 一是兒子不怎麽像明君胚子,一是越來越執拗地記恨紀家人。他不問的時候, 最好別主動去講。

鐘源道:“沒有。消息送到政事堂,本是交到霍叔父手上的,當時江平章也在, 霍叔父就順口說了一句,哪知惹來他這麽一出。霍叔父現在正後悔得打自己的嘴呢。”

江平章,以前的江尚書,也就是江仙仙她爹,正經的士人一個,紀炳輝路過他伸腿絆一腳的事兒也沒少幹。章熙要立皇後,大赦天下偏不赦紀氏,他也沒說什麽。聽說紀宸死了,他卻來了這麽一出。他的意思,紀炳輝老得快要死了,紀家頂梁柱就是紀宸,現在紀宸也死了,紀氏就沒有什麽危害了。一個沒有危害的紀家,也就犯不上再趕盡殺絕了。

並且,江平章還挺為章熙考慮的,天下大赦你不赦免人家就算了,人死了讓人回老家埋了總是應該的吧?再說了,紀炳輝無論犯了多大的錯,開國有人家一份功勞,現在一個孤老頭子在鄉下,眼前一個子孫也沒有,讓紀宸哪個兒子扶靈回來奉養老人,這是正常的人情。

他還舉了個例子,認為章熙當年對燕王都能寬恕了,為什麽不能寬恕一個紀炳輝呢?

公孫佳將手掌按在自己頭上,閉著眼問道:“陛下怎麽說?”

鐘源雙手一攤:“還能怎麽說?什麽都沒說,生氣了。你回去面聖的時候要小心些!”

公孫佳道:“知道了。”

兄妹倆又湊在一起交流了一些訊息,主要是鐘源說京城、朝廷上的事兒。這裏面有一些是公孫佳的情報網知道的,還有一些是她聞所未聞的。譬如唐王府新添了個孩子,似乎是侍女所出,章熙沒有特別的高興也沒有特別的不高興。

次日,公孫佳回到了京中,彼時早朝才過,大街上人來人往的正熱鬧。聽著外面人聲鼎沸,公孫佳詫異地問:“這麽熱鬧了麽?”鐘源道:“離立後的日子越來越近,就越來越熱鬧了。”

公孫佳算了算,三個多月過去了,準備的東西應該已經粗備,估計得預演一、兩場做彩排,等到彩排好了,正式的儀式也就可以開始了。一般這種大型的活動,乃是普通人看熱鬧、商賈趁機做生意的大好機會。透過車簾望出去,街上什麽人都有,高鼻深目的胡人也比以前多了不少。

公孫佳有點悵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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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孫佳在宮門核驗身份的時候,正遇到樂陵侯等閑人上完了朝趕著回家補覺。一見到她,樂陵侯幾乎要哭了出來:“你可算回來了!”今天陛下的臉色也很可怕呢!章熙一生氣,倒不太容易遷怒,如果遷怒,方式也會很奇怪,他抽問了樂陵侯,信都侯等人一些實務問題。這些紈絝哪裏會這些?就被罰!

要是公孫佳在,一定有辦法把陛下給繞回去!這些貨也不知道從哪裏來的認知,還沒走到宮門口就已經商議出了結論——回家先寫信給公孫佳,讓她早點回來,然後再睡覺!

宮門口遇上了公孫佳,信也不用寫了,一個個就差在宮門口失聲痛哭了。

公孫佳將腰牌收回來,問道:“罰你們什麽了?”

罰抄書。罰錢少了他們不心疼,罰得多了顯得不近人情,章熙對上一群滾刀肉,只好拿他們最怕的事出來。

“我寧願去雍邑挖河!”樂陵侯帶著哭腔說。

公孫佳眨眨眼:“真的?那你們都去吧,白天挖點土方、監工的鞭子挨著,晚上睡得香。”

嚇得樂陵侯等人直問:“你是開玩笑的,對吧?”

“抄書還是挖土?”

那還是抄書吧,一行人霜打了茄子一樣的走了,公孫佳轉過身就開始嘆氣。見了章熙,她的表情也沒變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