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半年

元錚的信寫得像是他這個人, 生著一張嬌媚的臉,喜歡的自是我見猶憐,不喜歡的會忍不住想問“你是不是要勾引誰?拖出去打死!”

這信寫得誠意十足, 字體優美, 文辭嫻雅,條理清晰, 厚厚的一疊,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 公孫佳聽單宇讀出來,就覺得單宇這聲音都變了,一半是發自內心地佩服, 一半是想打人。

不怪單宇, 因為內容真的太賤了!開篇就坦誠交待,我故意的。

單宇讀這一句的時候,一口氣卡在嗓子裏真的被噎到了,擡手連捶胸口才把這口氣咽下去。她就沒見過這麽混蛋的東西!敢這麽擅作主張給公孫佳惹麻煩!

擅開邊釁哎!

接下來他就解釋了原因:不怪我, 是他們一直不消停。三天兩頭來找事兒,或是三五成群,或是一、二十人, 為匪作盜, 蒼蠅一樣的煩人, 一個月他們能鬧五六次。我查了一下,他們是一個小部落, 因為狼主兵敗怕被問責, 他們不敢跟狼主混,就跑邊境上來了。這部落太小了,扶植他們跟狼主對著幹也扶不起來, 幹脆滅掉好了。

他還說,他又刺探到了一些對方的消息,對方雖然經過一次重擊之後有對狼主離心的傾向,但是!沒有完全的分裂!咱們理解的分裂跟他們事實上的分裂是兩回事兒。因為他們本身就不是一個牢固的整體,這種程度的分裂還是不夠的,狼主的實力依然是最強,他休養之後依然可以憑借力量號召各部族一同出兵再次南下。俘虜裏一個普遍的觀點是:上次是走錯了路,在右路碰到了硬茬子,並且右路他們不是特別的熟,如果是左路,他們保不齊就贏了。

這是根本沒有打痛嘛!

最後花了四頁紙道歉,知道自己這叫擅開邊釁,但是戰機轉瞬即逝,只好先糊弄著打一仗了。如果上報朝廷,等準備好了,這戰機可能就沒了。因為對方是逐水草而居的,雖然有個大致的活動範圍和一個差不多的中心,但是指不定啥時就拔營跑路了。並且說這也不算大仗,又分析了這次“小戰”其實打得也不很痛快。

結論,還是得打!

兩次大戰數次小戰,那可都是在咱們的國土上打的,他們的根還沒有挖斷!只要根沒斷,對方就會一直不停的挑釁,並且休養生息,等著下一次的壯大之後大規模的襲邊。

要不咱們緩口氣,攢攢勁兒,一口氣打到他們老家去,打到他們真的痛了!

通篇充滿了“我錯了,下回還敢”的頑強氣場。

公孫佳深吸了一口氣,單宇以為她要罵了,沒想到公孫佳卻是問她:“阿宇,你怎麽看?”

“那個,還是有點道理的哈……”單宇有點氣短,“可是!這麽擅自開戰就是不對!該罰的!”

公孫佳道:“沒問你這個。他說的這個大戰,你怎麽看?”

“就是這個說得有道理嘛。”

“那要怎麽打?”

單宇遲疑了:“應該選派大將,直插敵營……”

“選誰?”

“額……”

“直插敵營?要走多遠?輜重怎麽辦?就算以戰養戰,馬匹呢?戰馬與拉車的馬能一樣?胡鬧!‘緩口氣’說得容易!‘積蓄國力’是打著就能積蓄的麽?這邊打得如火如荼的抽兵、抽丁,那邊拿什麽去‘積蓄國力’?

是先帝看不出來,還是陛下看不出來?是我看不出來還是太尉看不出來?都不說話,是為的什麽?當時紀氏勢大,需要清理。現在則是已經收了刀,再出刀又是一次重新開始。你們習武,拔刀劈出去尚且要蓄力,整個國家拔刀,就更不是揮揮胳膊那麽簡單,弄不好百姓是要遭殃的!”

公孫佳罵了一回,陷入了沉思。沒再繼續罵,是因為元錚有一件事情都說對了——這次的大戰並不是完勝,只是爭取到了一段喘息時間。當然,完勝也不能保證一直太平,這裏面問題復雜著呢。

怎麽蓄力,就是章熙與公孫佳正在考慮的問題。只要不是又被打上門了,目前就不是個主動出擊的好時候。所以公孫佳才一直建議往對方家裏找事,自己不動。

現在元錚捅了個簍子,不大,甚至還能顯出點少年人的英雄氣概來,總比以為一戰而定可以刀槍入庫馬放南山要強。但是這個簍子,得公孫佳去給他補了,得想好怎麽應對章熙以及朝廷上有可能的責難。

不過,這也是個契機,可以與章熙再探討一下副都以及周邊的建設問題。蓄力越快,這場大戰來得就越快,想必章熙也不會抗拒一場徹底根除邊患的戰爭。

單宇此時才在心裏把元錚罵了個狗血淋頭——王八蛋,君侯今晚又要睡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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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孫佳第二天起來,腦袋有點沉、眼睛有點直,洗沐完了穿好衣服才強打起精神來——靖安大長公主又過來督促她吃早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