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喜歡

鐘佑霖是為了表妹來的。

原本是為了容逸。這兩天他在家養著傷, 數數日子,忽然想起來:我不是得給十九郎往表妹那裏引薦的嗎?

活動一下胳膊腿,發現恢復了個五、六分了, 已經可以坐車了。再照照鏡子, 只要把風帽的檐往下拉一拉, 也能勉強蓋得住臉上的爪痕。

鐘佑霖爬起來去容家, 半路上遇到容逸給他送信的人。鐘佑霖當街拆了信一看, 容逸照顧他的文字功夫,信寫得非常的簡單明了:你既然身體有恙,就安心休養。我自己跑這一趟, 正好我放假, 不然等我假期結束又不得空了, 事情就耽誤了。

這怎麽行?鐘佑霖頭發都要豎起來了!他再追著容逸跑,也不能讓容逸一個大男人打著他的旗號跑去找他的表妹!鐘佑霖有點惱火, 覺得容逸這事做得有點過份。那是他鐘佑霖的表妹,不是什麽才子就可以隨便勾搭的小姑娘!尤其是借著他的名號!

鐘佑霖匆匆把信往袖子裏一塞, 拍著車壁大喊:“快!去表妹家!”

他的表妹能拖一長串出來,不過最近掛在嘴邊的就是公孫佳了。車夫心領神會,一抖韁繩:“籲——駕!”

鐘佑霖坐在車裏急出一身汗, 緊趕慢趕還是晚了一步, 他在府門外看到了容逸的馬和馬夫。鐘佑霖連滾帶爬下了車,什麽形象都沒有了。

門上認得他,躬身叫一聲:“八郎。”

鐘佑霖擦著臉上的汗,問:“十九郎進去多久了?”

“沒多久。”

鐘佑霖走路仍帶點瘸:“他們現在在哪裏呢?”

“小花廳……”

“前面帶路!嗐!不用你了, 我自己去!”

門上哪能讓他瘸著進去呢?飛快地摸出一乘肩輿出來,同個人將他往上一放,擡到了小花廳。下肩輿的時候, 鐘佑霖氣都還沒喘勻。

公孫佳與容逸都起身相迎:“你怎麽來了?”

鐘佑霖眯起眼睛,先將表妹打量一下,再看看容逸,他也瞧不大出來有什麽不對勁,但總是覺得不太對勁,又覺得不適合當著小表妹的面兒說什麽。他難得的機靈了起來,將自己擠到兩人中間:“十九郎真不夠意思,說好了‘我’‘帶’‘你’來的,怎麽‘自己’跑來了?”

公孫佳與容逸都是聰明人,聽他的重音就知道是話中有話。容逸含笑道:“八郎抱恙,再勞動你,我於心何忍?”

“忍的忍的。”鐘佑霖將兩人隔開,自我感覺非常之好,也漸漸從容了起來。

公孫佳道:“還不扶八郎坐下?”

鐘佑霖見兩人沒有緊挨著站立,好像沒有發生什麽事的樣子,也坐下來喝茶,這一路心焦不已,坐下來還真有點口渴。他喝著茶也不肯老實了,問道:“我沒來的時候你們都聊什麽了?”

容逸一眼就把這個水晶人給看透了,不就擔心這個年紀的小姑娘有綺思麽?真是想多了,這位縣主看他跟看他帶來的畫兒沒多大區別。

容逸含笑道:“你說的那張美人撲蝶圖。”

鐘佑霖問公孫佳:“是嗎?”

公孫佳是聽出來鐘佑霖在抗議容逸撇下了他這個中間人,至於男女之間這一段,她委實沒有想到。日常的接觸裏,凡“納妾”、“通房”、“欺男霸女”、“二舅媽撓二舅”乃至她府裏的姨娘要在府裏留一年,以及種種家庭利益相爭、莊子上人口繁衍,這些她倒是知道。但是什麽“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又或者是“男歡女愛”那是真的不知道!任何一個小姑娘正常獲得這類知識情感的渠道,在她這裏都是不通的。

就沒人跟她講過,也沒有那個契機、那個人讓她突發幽思。

容逸只覺得可樂,這表兄妹倆真是絕了,鐘佑霖於正事上面稀裏糊塗,公孫佳卻精明異常。眼下這個局面,公孫佳一臉坦然明顯是還沒開竅,鐘佑霖這一臉緊張,顯然是開竅開過頭了。

鐘佑霖還要硬擠進來插個話:“我也看看!”

公孫佳有些訝異,鐘佑霖因為愛個風雅,有點愛裝腔拿調,今天這強打硬上的模樣太過反常。一邊單良也看出來了,鐘佑霖的心思多好猜呀,全寫在臉上了,單良忍著笑輕咳一聲,對公孫佳使了個眼色。公孫佳還是沒看明白,弄得單良也瞪眼了。

公孫佳索性後退幾步,空出畫前的空間給鐘佑霖,鐘佑霖頓時開心了,笑道:“這美人畫的真好!”拉著容逸品畫。

單良悄悄站在公孫佳背後,小聲說:“他怕你跟那位有點什麽。”

能有什麽呀?公孫佳還很奇怪呢,外公明明是樂見與容氏和解的,且如果想參與這樣的大事也不會派鐘佑霖過來,來的應該是鐘源。單良伸出兩只手,吃力地比了個兩拳相對、拇指點頭的動作來。

公孫佳才勉強理解了。心說,容逸都娶媳婦兒了,我要他幹嘛?給自己找麻煩不是?這表哥有點蠢啊。心裏卻不由對鐘佑霖多了一些好感,開始覺得他有點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