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鬧事

宣政坊裏不乏高門大戶,幾代的人住在一起,每逢上朝、散朝、散衙之後,滿目官服魚貫進出。也曾有人生出嫌隙,演出鬧劇,但是本朝宣政坊第一鬧,注定是要屬於公孫佳的。

冬日的午後,容太常家的門房眯著眼看著街上的人來人往,太陽暖暖的照在這些不愁生計的人身上,令人生出了一種閑適慵懶的優越感。

府裏不上朝坐衙的人,白天有出門的,有在家裏處理家務的,門外停著幾輛訪客的馬車,拴馬柱上也有些駿馬。有些訪客索性早到,就等在家裏,等男主人回家好敘舊又或者請托。門房上掃一眼便知這些客人能為自己帶來多少收入,心裏正美。

管事的晃了晃脖子:“都打起精神來,一會兒府裏郎君們都該回來了。”

話音未落,又見到一隊人馬護送一輛華車奔馳而來,馬是駿馬,騎手透著一股彪悍的勁。車後兩隊步卒緊隨,也是勁卒。

門包不會小!管事靈動了起來。

比他行動更快的是來人。只見幾個頭領模樣的中年人各領一隊,一個帶著二十攜棍的軍士將進出容府的道路攔了,一個帶著二十個膀大腰圓的持鑼軍士一字排開,最後一個帶著的二十個手下,上來便抽出了馬刀。眨眼之間便將容宅圍住。

最後一個年輕人領數十人各持刀棍,將馬車團團護住,自己按刀立在車邊。

容府門房管事才走到車前,急匆匆上前拱手:“不知來的是哪家貴客?有何要事?”

來的就是公孫佳。

沒人答話,只管幹他們的活。最忙的是張禾,指揮著手下的人:“主人有令,不動無辜的人。照準了姓容的車馬,給我挑出來!”

容家仆人頓時也站直了,臉也冷了:“閣下好大的威風,敢到容家來撒野!”

張禾伸手將這管事撥到一邊,門上其他人見勢不妙,拔腳便往府裏去通風報信。

張禾等人將外面守車馬的仆人驅趕到一處攏住,將容氏族人前來拜會時的車馬攏在另一處。黃喜守著路,只要是容家的車馬,來一個扣一個。端的是秩序井然。

榮校尉喚一聲:“小林。”

小林上前一步,朗聲道:“我家主人請容家家主出來說話!”

府內才冒出個頭的大管事又縮了回去,很快再次出來,奔到車前,態度很有點不卑不亢的味道:“敢問閣下是哪位?可有名帖?可否請府內敘話?”

小林又問了一句:“主人在家嗎?”

大管事聲音微冷,聲音也大了起來:“閣下藏頭露尾,點名要見我家太常,天下間豈有這樣的道理?”

他話說得硬氣,卻是一拳打在了空氣裏,還是數九寒天的冷空氣,沒人搭理。

街坊鄰居卻因此動了起來,這條街上最頑皮的小郎君已經命人架起了梯子爬上自家墻頭看好戲了。

大管事打也打不過,想罵發現己方人嘴巴不如對方的多,只得說:“我家主人還未散衙,還請報上名號……”

“我們等。”

大管事退回府裏稟報。

容太常府裏,閑居在家的男人坐不住了,到訪的男客也坐不住了,很有幾個踱了出來。容家夫人在內宅發令,把府內的男仆聚集起來,堆在門口預備。

左鄰右舍都在觀望,各家有些見識的人都攔住了自家人。來者除了最初發的幾道命令,再不聞一絲人聲,安靜得可怕、行動也利落得嚇人,整個氛圍它就不對!

念著鄰居情份的人家悄悄派人給容太常送了個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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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太常六十來歲,是個氣度沉穩的老年人。他是紀四娘的公公,次子與太子做了聯襟,他這個太常做得挺穩。

本就在回家的路上了,聽到匯報吃了一驚,容太常問道:“究竟是什麽人?”

沒人能夠回答他。

容太常倒不擔心,誰又能在這個時候在京城鬧事呢?況且他的隨從也不少。容太常從容地說:“慌什麽?回家!”

很快趕到了街口,管家上前覆命也說不出什麽來,倒是容太常看出了幾分端倪,命人去問:“可是烈侯府上?”

公孫佳確認了容太常本尊在此,很幹脆地下令:“張禾,動手!”

張禾擎起了手中的馬刀,手起刀落,身上、臉上濺的滿是血,一匹馬屍首分離倒在地上,馬頭在地上滾了兩下,不動了,染紅了一片地。鮮血的味道彌散開來,容家人又驚又怒,幾乎要說不出話來:“你!”

容太常命車夫驅車上前,在車內發話:“縣主這是何意?若有事,不妨請入寒舍慢慢說。”

公孫佳垂下眼瞼:“不了,街上的事,街上了。”她聲音一向不高,榮校尉給傳了一次話容太常才聽清楚。

“究竟何事?且慢動手!”

公孫佳不阻止,張禾就不停手,鮮血的味道沖入鼻腔,張禾有些興奮,馬匹不斷的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