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砰的一聲, 外面打了進來,有什麽東西直飛進廳堂,差點砸中侯爺, 擊中了他身後的墻壁又掉到了他腳下, 有濕濕的東西濺在他臉上, 金守忠擡手抹了一下,熟悉的血腥味在鼻端蔓延開來。

他低頭去瞧, 魏新源死不瞑目的瞪著他,雙眼睜的老大,可能死的很不甘心,表情猙獰可怖, 傷口處還滴滴答答流著血, 應是新魂才亡。

金守忠大怒, 緊跟著便聽到一聲冷嘲熱諷:“侯爺的親衛既然全都是廢物,不如拖出去砍了, 何必留著浪費米糧?”

金守忠沒想到被沈淙洲帶走的世子從天而降, 還殺了手下大將魏新源, 頓時氣沖鬥牛,破口大罵:“孽障!竟敢殺了魏將軍, 你眼裏還有國法嗎?”

世子嗤笑一聲:“侯爺眼中倒有國法,私采鐵礦與西戎人交易、暗中蓄私兵把守四門、被朝廷問罪之後刺殺傳旨官員煽動不知情的幽州軍跟你一起造反,樁樁件件, 請問侯爺哪一樁是遵紀守法了?”

廳中“嗡”的一聲,眾武將與文官頓時神色各異, 不知情者頓時震驚的看向定北侯。

初代定北侯最喜熱鬧, 當初建造前廳的時候便特意建的進深闊朗, 能容納上百人, 而此刻廳內人頭攢動,除了帶兵巡邊在外的柴滔與萬喻,把守四門葉錫元、秦野等,外加死去的魏新源,廳內還留著幽州府文官及軍中其余武將,其中以刺史鄧淦與掌步兵營的竇卓、先鋒營的蔔柱官階最高,剩下的都是低階文武官員,世子打眼一掃便知這些人都不大得侯爺信任但還有用,這才拘在廳中。

蔔柱首先沉不住氣,質問金守忠:“侯爺,世子說的可是真的?”

他的三個兒子都不等金守忠回答,已經悄悄挪動腳步,往世子方向移了過去。

鄧淦欲哭無淚,暗恨這門親事結的太不值當,竟連一家老小都要搭進去。

金守忠冷冷道:“蔔將軍是何意?你既已經跟著本侯造反,連禁衛軍都殺了,大家同坐一條船上,難道聽了那逆子幾句話,便想著洗脫罪名?”

蔔柱沒想到自己竟上了金守忠的惡當,若非世子沖殺進來揭破真相,恐怕他還被蒙在鼓裏,葬送了一家子性命,頓時氣急罵道:“呸!金守忠你個狗賊!竟敢哄騙爺爺造反!說什麽朝廷要殺忠臣良將,原來是你自己背後做了違法之事,卻哄得大家為你保駕護航……”

事到如今,金守忠也不再怕揭破真相,反正大家都跟他一起殺過禁衛軍,挾持六皇子,院裏眾親衛還在拼死抵抗,他使個眼色,手下人推開大廳後窗,點燃煙花,連著三束紫色的煙花沖上天際,有源源不斷的軍隊沖向侯府方向。

定北侯笑的篤定,甚至還有些苦口婆心道:“蔔柱,本侯勸你認清現實,既然已經造反了,哪有回頭路可走?不如跟著本侯一起幹,難道本侯還會虧待了你不成?”

世子槍**尖還滴著血,忽出聲道:“蔔大將軍別惱!諸位且聽我一言,金守忠他自己想死沒人攔著,可是大家都有父母妻小親族,千萬別被他嚇住了。只要救出了六皇子,平定幽州叛亂,到時候我會向六皇子親自為大家求情,大家都是被金守忠蒙蔽哄騙,現在迷途知返還來得及!不想跟著金守忠造反的速速出來!”

蔔柱的三個兒子已經出得廳堂,往世子身後一站,與宿全等人會合,還熱情的招呼:“爹你快過來啊!”

金守忠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沒想到世子幾句話,竟真的有人往外走,隨著蔔家三子的站隊,緊跟著蔔柱也毫不猶豫走出了廳堂,其余校尉們大多都與世子有交情,嘩啦啦走了一大半,中間還夾雜著許多幽州府的文官,逃命般趁亂迅速跑向世子。

鄧利雲扯扯父親的袖子,小聲道:“爹,你不走我要走了,世子是我的好兄弟,他不會讓我死的!”他對世子的信任從未改變過。

鄧大公子頭一回聽取幼弟的意見,也小聲催促鄧淦:“爹,快走快走!”

鄧淦偷瞄了一眼定北侯的臉色,隨著廳內人數越走越少,他的臉色也越來越黑,跟外面的天色有得一比。

鄧大公子與鄧利雲拖起老爹,也不管他同不同意,迅速跟著隊尾的幾名校尉沖了出去,到達世子身邊之後,鄧利雲高興的說:“世子平安無事,我就放心了。”

世子微微一笑,叮囑他道:“利雲,照顧好鄧大人,明日大人恐怕還有很多公務要處理。”

鄧淦見得父子對峙,世子氣勢半點不輸侯爺,甚至因為她高坐在馬上一身殺氣,且深得人心,竟是瞧著比定北侯還要靠得住,他又頗感欣慰——世子若能與造反的親爹劃清界限,又搭救了他們父子,兒媳婦大約也不會受牽連吧?

金守忠萬沒想到他苦心籌謀,竟被世子幾句話便破了局,更兼著她身後與侯府親衛拼殺的幽州軍,心中懊悔不曾及早下手,竟養虎為患,以致世子坐大,竟連幽州軍中許多將士也聽從她的號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