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這把劍湊數?”金不語指尖在劍刃上輕輕撫過, 只覺得劍身冰涼沁人,指尖刺痛,便有一滴血珠滴落在劍身, 順著劍身之上細細的血槽流了下去, 而劍身嗡嗡輕顫, 如有靈魂。

她指著殿內另外一把劍鞘上鑲嵌了華麗寶石的長劍道:“你若是不怕毀了那把劍,咱們來試試?”

趙遠山將那把劍從墻上取下來, 倉啷一聲抽出長劍,但見鋒芒迫人,劍身輕盈華美,圍觀眾人紛紛贊道:“真是一把好劍!”

京中流行佩劍, 這把劍若是帶出去倒很是體面。

兩人在敞廳前面隔著一棵棗樹相對而立, 趙遠山道:“世子久經沙場, 我不過是一介書生,還請世子手下留情!”

金不語笑道:“咱們只是試劍, 又不比試武功高低, 三公子不必擔心。”

趙遠山倒也學過幾招防身, 擺開架勢竟還有幾分功夫熟手的意思,引的相熟的幾人紛紛笑道:“往日不知, 三公子竟還是練家子。”

雙劍相擊,只聽得一聲脆響,趙遠山手上的那把劍已經斷為兩截, 斷處切口整整齊齊,而金不語手裏那把黑劍分毫未損, 劍刃上連個缺口磕碰印子都無, 依舊是那副樸實無華的模樣。

圍觀眾人嘖嘖稱奇, 趙遠山也不知此劍來歷。

還有人不肯相信, 偏想拿自己身上的佩劍來試:“我就不相信這把劍能有多鋒利?”竟然懷疑趙遠山手裏的斷劍只是樣子貨。

京裏花會詩會各種名目的聚會一年也不知道要舉行多少場,官宦貴族之家的公子哥兒總要想盡了名頭享樂,唯獨沒聽過什麽賞劍會,聞聽趙遠山之創舉,無不在家裏整衣挑劍,總想在聚會之中大出風頭,都把自己最得意的佩劍帶了來,見得有人質疑金不語手裏那把平平無奇的黑劍,無不躍躍欲試。

“我這把劍可是京裏的鑄劍名師新品,前兒五百兩銀子剛買的,不如也來試試?”

想要試劍者不少,金不語手提黑劍站在中間,笑意盈盈見識京中少年郎犯蠢,她還故意引誘人家:“柏公子,你這把劍既是五百兩買的,若是能將我手中這把劍切斷,我便倒賠你五百兩銀子,等於白饒了一把劍,如何?”

柏公子頓時精神大振,抽出長劍當場便要試劍:“鑄劍師說我這把劍就算在京裏也是頂尖的那批,來來來世子請了!”

人家熱情相邀,金不語自然不好推辭,兩人擺定姿勢,只聽得兩劍相擊,柏公子定睛一瞧便心疼的直抽抽:“哎喲哎喲——怎的斷了?”

他那把京裏能排到頂尖的長劍已然斷為兩截,惹的黃公子大笑:“柏二,你不是吹噓自己這把劍有多好嗎?怎的被世子手裏這把劍跟切豆腐似的給切斷了?”

柏公子一邊心疼的撿起半截斷劍,一邊還擊:“有本事,你倒是拿自己的佩劍來試試啊?”

“我這把破劍也就出來的時候裝個門面,哪裏當得起世子手裏的神兵利器,你們誰還想試試趕緊來?”

片刻之後,地上已經斷了五把劍,這些年輕公子哥兒們的好勝心全都被金不語給打擊的粉碎,她還執劍問:“還有哪位想試試嗎?”

趙遠山:“……”

黃公子出來打圓場:“本是想見見世子舞劍的英姿,誰成想還發現了一把寶劍,真是意外之喜!既如此,不如世子讓我等也長長見識?”

趙芳芷帶著一幫妹妹們過來的時候,敞廳前面圍了不少人,那棵棗樹旁正有人舞劍,動作並不快,以至於連她如何挑砍劈刺都瞧得清清楚楚,乍一看並無出奇之處,仿佛是個新手在學著練習劍招,只是動作純熟已經練過幾百上千遍,枯燥單調毫無觀賞的價值,卻有一種說不出的認真,多瞧幾眼卻覺得莫名膽寒。

若論好看,還屬京裏的舞劍,翩若驚鴻矯若遊龍,舞者手中的劍已經成為了舞蹈的道具與之融為一體,然而場中年輕男子卻好像把自己練成了一把劍,靠的近了汗毛直豎,很久之後她才知道,那叫殺氣。

趙芳芷當時並不懂,只站在一旁觀看,內心已經開始衡量眼前的男子容貌與身世背影,也不知道身後誰撞了她一下,她不由朝前撲了過去,恰好擋在前面的兩名年輕公子見得閣老府裏的姑娘們過來,便往兩旁讓開,她慣性使然腳下收煞不住直沖向當中的金不語,而且好巧不巧長劍正對著她送了過來。

她當時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有種下一刻就要被年輕男子一劈兩半的錯覺,腦子裏只有一個念頭:吾命休矣!

危機時刻,趙芳芷只聽得耳邊亂紛紛的驚呼聲,緊跟著長劍從她頰邊削過,舞劍的青年溫聲道:“姑娘小心。”長劍後撤,劍尖之上顫微微坐著一朵海棠花,正是今日晨起丫環替她簪在鬢邊的。

趙芳芷的臉紅了,拿過海棠捏在手裏往後退去,只聽得身後堂妹趙芳菲嬌呼:“世子哥哥——”又甜又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