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接連幾場大捷, 世子居功甚偉,待得各方將領齊聚幽州,又已清點了戰利品之後, 定北侯終於從雙喜臨門的喜悅中回過神, 吩咐夥夫營準備慶功宴。

金不語跟獨孤默剛剛閉關熬鷹出來, 便接到營中要開慶功宴的消息,前來送信的還是沈淙洲。

沈淙洲多日不見世子, 牽心掛念又不得見,搶了楊力的差使過來,笑意溫柔:“我估摸著你也該出來了,侯爺要在營裏擺慶功宴, 缺了世子怎生是好?”

他這話經過矯飾, 定北侯的原話則是:“讓那孽障滾回營來開慶功宴, 別仗著打了兩場勝仗就得意起來,招呼也不打, 營裏也不來, 他當大營是什麽?”

恰逢蔔大將軍的先鋒營剛分了兩千匹馬, 人逢喜事精神爽,前來向侯爺道謝, 聞聽侯爺此言頓時有些不高興,上來就護犢子:“世子此戰用兵如神,奔波多日倍加辛勞, 他如今在先鋒營,向我請過假的, 只是我準了他的假期, 這陣子忙竟忘了要向侯爺說一聲。”

先鋒營下將士皆歸他管, 若要請假原也不必經過侯爺允準, 他這話也沒毛病。

定北侯近幾日心情愉快,也就不跟他計較了,笑罵道:“你就護著他吧!”

蔔大將軍眉眼生花,樂的笑成了一只偷吃蜂蜜的狗熊:“末將的兒子要是有世子一半能為,末將睡著了都能笑醒!”

沈淙洲掐頭去尾,只傳達了中心思想,金不語可不會被他給蒙騙,冷笑道:“侯爺沒罵我就是好的,哪裏耐煩見我!”

話雖如此,她還是帶著手下人回營,先去定北侯處,只當上班打卡,耐著性子聽他訓斥了幾句“視軍紀如無物”之類的廢話,轉頭便去先鋒營見蔔大將軍銷假。

蔔大將軍如今見到她,比見到自己三個兒子可歡喜多了,眼縫裏都透著笑意:“世子回來了?身體怎麽樣?吃飯了嗎……”吃人嘴軟,拿人手短,因世子入營之後先後幾次立功,先鋒營也沾了不少光,前後補充了兩次馬匹,更何況世子本身便是將帥之才,見到她心情便不自覺變好。

蔔三平日見慣了親爹橫眉怒目揍人的兇煞模樣,被老爹燦爛的笑容刺激的汗毛直豎,搓搓胳膊小聲嘀咕:“我瞧著咱爹倒像世子的親爹,笑的怪親熱的。”

怎不見他對親生兒子這般笑過?

他心中頗為吃味。

蔔二壓低了聲音說了句中肯的話:“世子也怪可憐的,屢立奇功,可惜就是不得侯爺喜歡,咱們要有這樣一個兄弟,倒也不錯。”上馬能杠槍拒敵,下馬能吃喝玩樂,日子應該多了不少樂趣。

蔔三對次兄怒目而視:“你是覺得大哥不如世子?”

蔔大:“……”

蔔大覺得自己被牽連進兩兄弟的戰局有點無辜,當即握拳咳嗽兩聲,壓低了聲音瞪了倆兄弟一眼:“再吵滾出去!”他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論勇武他敢說自己不輸世子,但要論腦瓜子靈光,還是世子略高一籌。

——至少引著北狄人進葫蘆谷,再假充北狄人叩開大營那麽缺德的損招自己辦不到。

蔔二:“……”

蔔三:“……”

蔔柱如今瞧世子當真是越瞧越順眼,只覺得她一雙風流帶笑眼透著說不出的機靈,可惜自家全是兒子,若是有個女兒跟世子年貌相當,定然招她為婿。

他與世子聊幾句,不免就生出一股慈父心腸:“世子年紀也不小了,怎不見侯爺給世子定親?難道滿幽州城竟沒有世子瞧得上眼的小娘子?”

金不語沒想到一心撲在戰事上的蔔大將軍也會關注她的婚事,趕緊找借口搪塞:“大將軍說哪裏話,我府上還有妾室庶子,名聲又一向不佳,幽州城裏的小娘子們哪個瞧得上我?”

蔔柱笑罵道:“你個小滑頭,是不想成親被拘束著吧?”他可是聽說了,世子閑暇時就喜歡往如意館跑,以前還覺得她這毛病不知道從哪裏帶來的,姜氏門風清正,侯爺也自律甚嚴,除了蘇氏再沒旁的人,誰想自蘇氏那件事情曝出來之後,侯爺好像大受刺激,在女人之事上竟也徹底放開,接二連三的納妾。

他這頭嘀咕著,待得當晚慶功宴開,請了幽州城內的戲班前來唱戲助興,侯爺便盯著台上一名反串武生的女戲子多瞧了幾眼。

竇卓捏緊了酒杯,面上卻雲淡風輕,笑道:“侯爺瞧著那武生可有出奇之處?”

兩人之間因竇路之死而生出芥蒂,但隔了這麽久,雙方都有意修補關系,定北侯笑道:“這不是覺得女兒家帶幾分英氣也別有風采嘛。”

沈淙洲聞聽此言,不由轉頭去尋金不語。

金不語才懶得坐在定北侯旁邊受他冷眼,開宴之前就提著酒壇子跑去跟一幫低階武官們廝混在一處,神射營的郭子華、步兵營的榮意平、驃騎營的扈闊、斥候營的校尉、先鋒營的蔔家兄弟等等,她一過去那幫人便將幾個桌子拼在一處,挨個灌她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