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金守忠壽宴之時喝多了酒,收了戲班子裏的灩灩姑娘,醒來之後再見蘇溱溱,原本心裏還有些不自在,說話難免訕訕的:“我昨晚酒喝多了……”

蘇溱溱昨晚哭了半夜,眼淚打濕了枕頭,回想兩人從小到大的情份,愧於自己的不清白,居然也不曾尋死覓活,只用一雙哀怨的眸子望定了金守忠,低泣道:“總是我對不住表哥,你收個人在身邊服侍也沒關系。”

金守忠的爵位承襲自嶽家,有此一條她永遠都不可能被扶正,元配的位子只能是姜嫻的,而蘇溱溱這些年早已經習慣了做侯府實質上的女主人,難得她還能以正室的心態去想問題:“往後都在一處住著,怎不見表哥把人帶過來?”

“我讓她暫時回戲班子去了。”酒醉之後,所有壓抑的想法全都冒了頭,金守忠沒控制好自己,醒來也在思考灩灩該如何安置。

好好一個清白姑娘來賀壽,卻落在了他懷裏,總要有個說法。

他這裏剛跟蘇溱溱商量妥當如何安置灩灩,那頭心腹就悄悄稟報:“侯爺,世子去客院找了戲班子,鬧騰著要聽戲,灩灩姑娘推說身上不舒服,世子生氣了正在院裏罵人,還說要把灩灩姑娘提腳賣了。”

“孽障,他敢?!”

金守忠顧不得再安撫蘇溱溱,匆忙趕去客院,果然發現灩灩姑娘正跪在院子裏,班主擋在灩灩面前苦口婆心的勸:“世子息怒,灩灩是真不舒服。”

金不語踩著凳子破口大罵:“別覺得自己多金貴似的,小爺把你從蘇州帶回來,就能轉手將你賣了,要你唱一曲怎麽了?讓你唱十場八場都不帶歇的,你就算剩一口氣,都得爬起來給老子唱!”

灩灩如雨中浮萍,跪在那裏連背影都在哆嗦,細細的腰身似乎一折就斷,極為可憐。

金不語不依不饒。

“不唱是吧?誰給你這麽大底氣,跟小爺對著幹的?”

“我給的!”金守忠面罩寒霜一腳踹開客院大門,大踏步走了進來,灩灩仰頭,眼神大亮,眸中含了兩汪淚,怯怯喚一聲:“侯爺——”依戀的扯住了他的袍角,那是個尋求庇護的姿勢。她蒼白的小臉綻出開心的笑顏,如同神祇降臨她的世界,兩頰浮起緋紅,滿目信賴。

他不由便想起了當年與蘇溱溱重逢時候的事情,一把將人拉起來,喝罵金不語:“你是不是閑的慌大清早跑來客院找麻煩?”

金不語臉上是做壞事被抓包的慌張,結結巴巴四下看:“誰……誰驚動了父親再說兒子就是……就是閑著無聊想聽戲,也沒幹別的啊。”她指著灩灩又要罵:“這丫頭昨兒都肯唱,今天就死活不唱,還推說身體不舒服,騙誰呢?”

金守忠心知肚明,灩灩身子嬌弱,他又是酒後無狀,不舒服是真的,一大清早還將人趕回了戲班子,偏被不長眼的兒子趕過來又是一頓羞辱,似乎被嚇的不輕。

“別怕!”

男人再活四十年,都依舊願意做個救美的英雄,更何況這個女孩子嬌嫩如一朵花,還是綻放在他懷中的花。

他不由大怒,擡手便要揍金不語,沒想到世子見勢不妙,撒腿就跑:“父親不讓我聽戲就算了,我去外面玩。”

金守忠只覺得額頭青筋突突亂跳,當即吩咐貼身親衛:“吩咐把守前後門,莫放跑了世子。”

金守忠帶著灩灩回去,特意將她安排在離自己書房不院的觀梅院,又撥了丫環婆子過去侍候,叮囑她好好休息,這才騰出手料理金不語。

金不語一氣兒跑回明軒堂,猛灌了一盞茶,還覺得嗓子在冒煙,索性提起茶壺對嘴灌,被高媽媽瞧見氣的直瞪眼:“你這是什麽毛病?營裏的軍漢都沒你魯莽。後面有惡鬼追著索命?”

“侯爺派人追著,豈不比惡鬼還可怕?”金不語誇張的撫胸:“真是嚇死我了,瞧不出來侯爺一把年紀,還有英雄情結,見到美人被罵差點氣成一只大蛤◎*◎蟆。”

高媽媽在她後腦勺輕拍一記:“胡說八道什麽呢?他可是你親爹,他要是蛤◎*◎蟆,你呢?”

“小蛤◎*◎蟆?”她對著剛踏進房門的獨孤默“呱!呱!”了兩聲,後者警覺的後退了兩步:“世子……又想做什麽了?”

“沒事兒,看到天鵝叫兩聲。”金不語笑眯眯的欣賞獨孤默變色的臉孔。

獨孤默為安全計又退了兩步,直退出房門外才松了一口氣。

金不語鬼花樣太多,才回來兩天就捉弄了他好幾回,也不知道哪裏來的精力,腦子裏總裝著許多鬼主意,昨晚吃飯的時候還一本正經的問他:“阿默,你吊著膀子洗澡不方便,要不要本世子給你搓背啊?”

獨孤默差點被一口飯嗆死,咳嗽了半天,才紅著臉擺手:“不……不必了。”他只怕被這位爺摁在浴桶裏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