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摸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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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 扶遊披上官服,遵照太後懿旨,又一次進宮獻詩。

他提著書箱, 推門出去,太後派來的人已經在外面等他了。

扶遊上了馬車,蹲在窗外的秦鉤才驚醒過來, 他在外面蹲了一夜, 竟然也沒凍壞,匆忙追出去, 馬車已經走遠了。

馬車直接進了宮門,在養居殿前停下。

扶遊背著書箱,走下馬車。

皇帝“秦鉤”早早地就在門前等著,看見扶遊來了, 便站起身, 朝他這裏走了一步:“扶遊!”

隨後他想起扶遊好像不喜歡他靠近, 便硬生生壓制住本能,站住了。

扶遊向他行了禮, 走進殿裏,坐下獻詩。

“秦鉤”乖巧坐著, 抱著軟枕,看著扶遊。

對著這樣一張臉,扶遊總是有些難以平靜。

可該做的獻詩任務還是要做的。

扶遊捏著竹簡,指尖發白, 繼續唱詩。

而“秦鉤”則盯著他, 心裏暗自慶幸,扶遊沒有發現他把床榻朝外面挪近了一步,一天天慢慢地挪, 他很快就可以和扶遊坐在一起了。

他為自己的智慧感到得意,不自覺又往扶遊那邊挪。

扶遊低著頭看竹簡,也沒有注意到“秦鉤”抱著枕頭,正一點一點地朝他這邊靠近。

扶遊挑好一首詩,擡起頭,“秦鉤”已經到了眼前,湊近了看他。

扶遊被他嚇了一跳,“秦鉤”連忙退回去。

“扶遊,對不起。”他蹲在扶遊面前,“我可以坐在這裏嗎?”

扶遊頓了一下,留意到旁邊的侍從。

這個侍從有些面生,而且也不在外面侍奉,站定了似的,就站在裏面。

扶遊明白,這是劉太後安排的人,她疑心自己與陛下、西南王有牽扯,所以派人來看著自己獻詩。

扶遊收回目光,看向皇帝“秦鉤”:“陛下想坐哪裏就坐哪裏。”

“好。”“秦鉤”面露喜色,在扶遊面前盤腿坐下,認認真真地看著他。

扶遊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退,然後開始獻詩。

“秦鉤”只是喜歡扶遊,又不是真的喜歡聽詩,他就這樣看著扶遊,像是搖著無形的尾巴。扶遊被他盯得心裏發毛,拿著竹簡的手微微顫抖。

最後他把任務積分列表調出來,擺在自己眼前,擋住“秦鉤”的臉。

對著不斷上漲的任務積分唱詩,這樣感覺好多了。

與此同時,回去重新洗漱、換了衣服的西南王,又一次來到了養居殿外。

他又一次蹲在養居殿門外,偷聽扶遊唱詩。

可是這回,總有一個聲音在提醒他——

“扶遊不是唱給你聽的,他不是唱給你聽的,你是只見不得光的小狗,你在偷竊扶遊的詩句。”

*

這天扶遊留在宮裏用了午飯。

太後還特意送了飯菜過來。

皇帝“秦鉤”乖乖地坐在他面前,給扶遊夾菜:“扶遊,多吃一點。”

扶遊道了聲謝,然後低頭吃菜。

他正在努力把皇帝和秦鉤分開。

這個皇帝是無辜的,他是假的。

吃過午飯,扶遊被人帶去偏殿歇息,過一會兒再去正殿獻詩。

好巧不巧,他去的偏殿,正好就是上輩子他待的那個偏殿。

扶遊不自在地捏著書箱帶子,宮人看出他有些緊張,便問:“扶公子是不是覺得這個房間不好?要不要換一個?”

扶遊不想麻煩他們,便擺了擺手:“不用了,這裏就很好。”

只是睡一個中午而已,他沒有那麽嬌氣,也沒有那麽“多愁善感”。

已經過去了,他想試著用平常心看待那些事情。

宮人離開之後,扶遊走進偏殿,把書箱放下,簡單洗漱一下,換了衣裳,就爬到床上去睡覺。

只是那些事情,不是他想要用平常心看待,就可以做到的。

他一閉上眼睛,就能想到從前的事情。熟悉的宮殿與裝飾,會讓他感覺自己好像回到了那三年。

孤立無援的三年。

扶遊閉著眼睛,寬慰自己沒關系,只是睡一會兒。

可是他只迷迷糊糊地睡了不到一刻鐘,就被噩夢驚醒。

才從夢裏逃出來,他一睜開眼睛,就和床邊的秦鉤撞上目光。

秦鉤正跪在地上,小心地扣著他的手,看著他。

扶遊被嚇了一跳,猛地縮回手,坐起來,揚手要把他推開:“你在幹嘛?”

只是他才從噩夢中醒來,也沒打準,指尖只是從秦鉤的側臉劃過。

秦鉤絲毫不惱,反倒捂著被他打過的地方,把另半邊臉也湊過去,方便他打。

他倒是委屈:“扶遊,我想見你,我忍不住。”

“我不想見你,你是怎麽進來的?出去。”

“我不出去,那個冒牌貨都能和你在一起待一上午,還能和你一起吃飯,我只是想見你。”

“你和他不一樣。”

秦鉤張了張口,還沒來得及說話,外面就傳來了皇帝的輕喚:“扶遊?扶遊?你醒了嗎?我可以進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