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糖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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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幸的是,秦鉤是個神經病。

更不幸的是,扶遊根本沒有反抗他的能力。

不論是從身份地位上,還是從體型力量上。

秦鉤對他,就像是對一只嘰喳亂叫的小黃雀,不用聽他在說什麽,拿手指彈他一下,嚇唬他一下,他就會安靜下來。

如果不行,那就彈兩下。

這天晚上,扶遊裹著被子,被秦鉤抱著睡覺。

秦鉤給他吃的糖味道好重,扶遊一晚上都覺得嘴裏涼涼的。

他懷疑秦鉤真的給他吃啞藥了,一晚上他都沒怎麽睡,他一想起來,就要張開嘴,試試看自己還能不能說話。

翌日一早,秦鉤神清氣爽地醒來,一睜開眼睛,就看見扶遊微微張著嘴、仰著頭在睡覺。

他在睡著的前一刻,還在練習說話。

肚皮朝天的小黃雀,傻乎乎的。

秦鉤把手指放進他的嘴裏,沒能把他弄醒,秦鉤就收回手指,托著他的下巴,幫他把嘴合上。

扶遊不自覺哼唧了兩聲。在他睜開眼睛之前,秦鉤掀開帳子,下了床。

扶遊鬧脾氣不會鬧太久的,他知道。

最多一晚上,扶遊睡一覺醒來,氣就消了,第二天就會跟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

聽見屋裏有動靜了,老太監崔直便帶著幾個小太監,捧著洗漱用的東西進來。

秦鉤拿起牙刷,沾了點牙粉,一邊洗漱,一邊不自覺看向床鋪那邊。

扶遊應該知道他醒了,那麽扶遊也該起來,像從前一樣,小跑過來抱住他,找他和好了。

隔著帳子,秦鉤盯了好一陣子,差點把牙粉都吃進去的時候,才轉過頭,拿起杯子漱口。

床鋪那邊有了點翻身的動靜,秦鉤又轉頭看去,卻只看見扶遊抱著被子翻了個身,背對著他,根本沒有要起來的意思。

扶遊確實醒了,但他也確實一點都不知道,秦鉤在等著他過去示好。

扶遊以為,每一次吵架,他主動和好,是因為喜歡。

秦鉤把這當做是習慣。

這一回,他實在是不想動。

他太困了,昨天晚上一晚上都在提心吊膽地練習說話。

直到天蒙蒙亮的時候,他才恍恍惚惚地反應過來,原來秦鉤是騙他的。

秦鉤總是這樣,逗他,騙他,讓他分不清玩笑話、謊話,還有真心話。

忽然,扶遊身後的門哐地響了一聲。

扶遊回頭,就看見門關著,崔直和一群小太監還沒來得及跟在陛下身後出去,就被甩上的門扇關在了裏面。

沒有得到想要的求和,秦鉤怒氣沖沖地離開了。

扶遊轉回頭,把臉埋進被子裏,繼續睡覺。

不管他,扶遊是天底下最沒心沒肺的人,扶遊是天底下睡得最香的人,扶遊一點都不喜歡秦鉤,從前不喜歡,現在也不喜歡,從來都沒有喜歡過……

喜歡過,喜歡過整整三年。

扶遊抹了抹眼睛,吸了吸鼻子,用仇敵劉將軍在城樓上說的話安慰自己:“男兒有淚不輕彈。”

可是他之前多喜歡秦鉤啊。

*

昨天晚上,崔直把擅離職守的兩個小太監給處置了,今天一早,他就重新找了兩個話少踏實的,送到了扶遊這裏。

其實扶遊也沒什麽事情,他還在養病。臉上有點腫,身上還有些摔下城樓時摔出來的傷,大夫說他主要是心緒不寧,可能是被嚇到了。

而秦鉤自從上次來過以後,就沒有再來。

劉家剛剛倒台,留下的事情多得很,他沒空。

他習慣了在扶遊那邊睡一晚好的,然後熬個兩三天處理事情,熬得受不了了,再去找扶遊睡覺。

他兩三天沒怎麽睡,崔直看得膽戰心驚的,委婉地勸他:“陛下,扶公子應該消氣了,陛下去找他休息一會兒吧?”

秦鉤手拿竹簡,連頭也不擡:“晾他幾天,總是跟我鬧,誰受得了?”

崔直陪笑道:“陛下這話就言重了,老奴在陛下和扶公子身邊,也算伺候了快一年了,很少見扶公子跟陛下鬧過什麽。”

秦鉤冷笑一聲,把批閱好的竹簡丟到一邊,嘩啦一聲:“他鬧的時候多了去了,能讓你看見?”

他要伸手拿另一卷竹簡,想了想,手掌又按在桌案上。頓了一下,又收了回來。

他摸了摸衣袖,不知從哪裏摸出一顆藍顏色的圓形糖塊。

“崔直,拿個碗來。”

“是。”

不多時,崔直就用托盤托著一個玉碗進來了。

秦鉤把糖塊丟進碗裏,叮當一聲。“拿去給扶遊,跟他說是賞他的啞藥,你看著他吃。”

“啊……”崔直擡起頭,“這……”

“他懂得。”

“……是。”

崔直端著托盤,才剛轉身要走,就被秦鉤喊住了。

秦鉤朝他招了招手,讓他回來。

崔直彎著腰,雙手捧著托盤,高舉過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