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特殊的人(第2/2頁)

看到戚白裏出來了,裴如晝索性就……冷冷瞪了那群宮人一眼,直接走了。

直接……走了?

走了?

這下,懵的人換成了跪在地上的那些。

等一等,我們怎麽辦?

“六殿下,我們進房子裏去吧,”裴如晝快步踏上台階,輕輕地碰了碰戚白裏的胳膊,順便還告狀似地說,“這群人的確該教訓教訓,竟然在背後說你吃人。你真吃人的話,他們怎麽能活到現在……”

……吃人?

裴如晝沒看到,聽到這裏,戚白裏的眸色忽然一晦。

他向來不在意別人對自己的看法,但這一次,戚白裏忽然很想讓這群宮人長長記性。至少知道,不是在誰的面前,都是可以亂說話的。

“好。”幾息後,戚白裏笑了一下,他就像沒看到外面跪地不起的宮女太監般,直接轉身與裴如晝一起進了殿內。

這一瞬,墨衣的皇子微微垂眸,頭回如此近距離的看裴如晝。

十五六歲的少年,哪怕眉眼再秾麗,離近了仍能看到一點點嬰兒肥。裴如晝剛才生過氣,臉頰還鼓鼓的。

他的身上,滿是華章宮裏人沒有的生氣。

裴如晝就像是一朵嬌艷雍容的小牡丹,哪怕他此時還只是個小花苞,可已經能窺到未來的風采了。

花開時節動京城。

在戚白裏的世界中,這樣嬌艷的小玩意只是玩物而已。

可是今天,他竟然有些不舍得讓這朵小牡丹,綻在華章宮的重重宮墻間。

……

緊跟著裴如晝,那兩個抱書的小太監,也哼哧哼哧的走進了殿裏。

“公子,東西放哪兒呢?”

裴如晝四處看了看,直接吩咐道:“把書先放在案上吧。”

“……這是什麽?”看到書案上這厚厚兩摞東西,戚白裏不由大吃一驚。

“我看看啊,有《焉知經》、《觀緒》還有《治事廣句》什麽的……”裴如晝半點不見外的坐到了書案前,他一邊整理書冊一邊說,“既然聖上讓我教殿下,那我勉強也算是殿下半個先生,你往後可得聽我的話啊。”

哪怕他的年紀,比戚白裏還小一點點。

可裴如晝還是不忘在嘴巴上占一占未來皇帝的便宜。

萬一自己任教失敗,戚白裏還是成了暴君,那自己在他好欺負的時候,過過嘴癮也不錯嘛。

不虧不虧。

忙著翻書的裴如晝沒有看到,此時戚白裏的臉色有些奇怪。

那雙鴉黑的眸,就這樣死死地盯著自己。

“裴公子為什麽帶這些書到扶尋宮?”向來滴水不漏的戚白裏,語氣難得生硬了起來。

裴如晝拿來的這些書,全都是帝王將相之道……

以為對方沒讀過書的裴如晝耐心解釋道:“《邑水峻經》直接讀的話,有點難了,還是從基礎開始比較好。而且殿下是皇子,又不是琴師,這些本身就是你要學的呀。”

“之前你在衛國,本來就耽誤了不少功課,現在可得多用點功夫,才能追上來……”裴如晝還在絮絮叨叨地說著,但戚白裏那顆沉穩不似少年的心,卻難得亂了。

我,是皇子。

戚白裏從出生的那一刻起,便是大易的六皇子。但也從來沒有人真心覺得,他是皇子。

他是衛國皇宮裏的琴師,陪衛帝宴飲玩樂。

那個時候,沒有人將他當皇子看待。

他是大易華章宮裏的笑話,供人取樂挖苦。

這個時候,也沒有人將他當皇子看待。

只有裴如晝。

眼前的人將帝王策論壓在了琴譜之上,然後告訴戚白裏——這本身就是你要學的。

在陰溝裏活了十幾年的少年,連自己都不想再掙紮著向上爬了。可就在他決意腐朽在這土裏的時候,忽然有一道光,從縫隙裏探了進來。

他說:殿下是皇子。

這輩子,戚白裏頭一回被人當皇子看待,甚至頭一回被當做人看待。

首次當先生的裴如晝無比熱情、敬業,把書冊整理完後,他當場就開始給戚白裏上課。

直到窗外夜色漸深,戚白裏以為這一堂“課”就要結束的時候,裴如晝忽然來了句:“不急不急,我還得留點功課給你。”

……功課?

又仔細研究了一刻鐘,辛勤工作一天的裴帝師終於下班了。

而看著那厚厚一摞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作業,戚白裏忽然有些哭笑不得。

他頭疼的問題,終於從“怎麽活下去”變成了“如何應付完這些功課”。